“我想紀念20世紀——唯一一個美好的年代。那段時光留在每個過來人心底里的,是久禁復蘇的浪漫人性和絕美的純情。我們那時在初初開禁的陽光下,去學著真誠善良地相愛,去激情燃燒地爭奪我們渴望的生活……最后,那一切,在成長的某個黎明,被碾為塵泥!
如今,在回望的眸中,那曾經存在過的理想和激情,像童話般虛幻而又美麗,像一輪永遠無法洇干的淚痕,充滿了感傷和懷舊的氣息……”
關于純愛,作者野夫是我只讀蔡智恒作品之后的又一發現。青澀淡雅的文字,不看內容卻已深深打動了我作為一名讀者,作為一名有期盼的讀者那許諾般期盼的兌現。
在一個偏遠的土家族縣城,關雨波與成麗雯是高中同學。關暗戀著雯,并偷放過一封信在雯的書包里,但雯沒有任何反應。1978年的高考結束,全校僅關考上省城大學,而雯卻以一分之差落榜。
四年后,關大學畢業又意外地分回小城政府工作,并被下派到一個名為“公母寨”的鄉鎮當宣傳干事,而他大學時的戀人則留在省城。頹廢消極的關在孤獨的小鎮借酒澆愁,因買酒邂逅了在這里供銷商店當營業員的雯。
原來雯的父親被下放到該鄉勞動改造,雯被招工后也要求來此以便照料父親。重逢昔日的初戀對象,關內心激動,而雯卻不卑不亢地保持著距離。因為彼此身份懸殊,雯反而顯得孤傲難近。關只好每天黃昏到小店去買酒消愁并借以接近攀談,雯指責他的酗酒頹廢并暗中關照他的身體。一吵之后兩人開始靠近。
在這寂寞小鎮,兩個唯一來自城里的青年,互相尋找著溫情。但雯僅僅在生活中關心他,鼓勵他重新振作,爭取考研回省城以便與戀人團聚。她的內心情感卻理性地封閉著,關重新發現著這個女人的一切善美,并試圖闖進她的生活,卻被她冷靜地回避過去。
“她把火盆點燃,紅泥黑炭,照亮了寒山中的落寞。她在爐上煨魚湯,做飯菜,我呆看其身娉婷,利索地打點著那些青蔥白蒜。
還有什么比這樣的畫面,更讓人渴望生活呢?——我想起凡.高某個黃昏的感嘆。”
一個平凡的畫面,雯就像那個平凡的女人,操持著生活,過著如婦人般本該有的生活。這樣的平凡,處處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何不是一個像雨波這樣從城市到鄉村慢慢改變的渴望的平靜生活呢?
可是在雯平凡的背后卻流露出一份無奈,一份凄涼,一份艱辛。
在現代這個浮躁,而又充滿激情的社會中,人人口中訴說著向往平靜,平凡的生活。可是真正當平靜、平凡的生活降臨,卻又開始向往那份激情,那份悸動,那份轟轟烈烈……人總是這樣的矛盾的,在指尖能感受到的余溫卻不能緊緊抓牢,像伸進水中的拳頭,水就在手邊,而用力握緊,卻還是流逝。
我們都能理解這樣的感受,但無法控制自我。明明已知是錯,卻還是一錯再錯;明明已知無法拾取,卻還是放手一搏;明明已知失去,卻還是胡攪蠻纏。何不慢下來,看清自己,穩住自己,安定自己。讓一切都那么順其自然……
“父母沒了,親人沒了,其實你的故鄉也就沒了。故鄉永遠不會因為你的愛,就一定會對你多一分溫情”
身邊比比皆是漂泊他鄉的朋友,亦或者說他們是奮斗者。而自己其實也是歸家的游子。很多朋友都很不理解,漂泊在外,是自由的,為何不繼續再享受這份自由?漂泊在外,是衣食無憂的,何不繼續奮斗奔小康?漂泊在外,是奮斗中的幸福的,為何不繼續努力跳出家鄉?
想必每個歸家的游子都有自己的一萬種理由回到出生的地方,就像選擇在外的游子,有一萬種無奈無法回到那最初的平凡世界。我總是搪塞的回答著這些問題,因為在我的心中,也有說不盡,道不明的理由回來這里。即使故鄉永遠不會因為你的愛,就一定會對你多一分溫情,但是,一旦有一分自造的溫情也會使我向往這里,向往遺失的美好……
“這些濃縮了風霜的植物,一次次宰割仍生生不息的植物,被揉搓被碾壓被肢解被炮烙被封閉被燙傷的植物啊,神奇地復活于瞬間,重新泛出青春之色。似乎苦難開始沉淀,一切都可以成為往事,都可以在回顧中寧靜而淡泊。一杯茶,就這樣在我的注視下,儼然進入人的寓言成為我復活的秘藥。”
成全——我們再也無法像野夫筆下麗雯和雨波一樣,成全自己心愛的人了。
麗雯深知沒有勇氣對雨波說留下吧或帶我走!所以成全的放開手,放飛為道路而生存的天下客,讓必須行走才會有意義的雨波追逐理想。雨波深知錯過的時代已經無法再挽回,成全麗雯重歸“平靜生活”,自己不再打擾。
事實上,每一個年代的愛情,都有各自的歷史痕跡。50年代的單純,60年代的壓抑,70年代的扭曲,80年代的覺醒和掙扎……再看看90年代的頹廢和新世紀以來的嚴重物化,大抵可以印證不同年代的世道人心。
世界上多數人的愛情,都是為了“抓住”。抓住便是抵達,是愛情的喜宴;仿佛完成神賜的宿命,可以收獲今生的美麗。正因野夫筆下的愛不為抵達,卻處處都是為了成全。這樣的成全如落紅春泥,一枝一葉都是人間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