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祁老太爺什么也不怕,只怕慶不了八十大壽。在他的壯年,他親眼看見八國聯軍怎樣攻進北京城。后來,他看見了清朝的皇帝怎樣退位,和持續不斷地內戰;一會兒九城的城門閉緊,槍聲與炮聲日夜不絕;一會兒城門開了,馬路上又飛馳著得勝的軍閥的高車大馬。戰爭沒有嚇倒他,和平使他高興。逢節他要過節,遇年他要祭祖,他是個安分守己的公民,只求消消停停的過著不至于愁吃愁穿的日子。即使趕上兵荒馬亂,他也有辦法:最值得說的是他的家里老存著全家夠吃三個月的糧食與咸菜。這樣,即使炮彈在空中飛,兵在街上亂跑,他也會關上大門,再用裝滿石頭的破缸頂上,便足以消災避難。
祁老太爺只預備三個月的糧食與咸菜,在他看來,北平是天底下最可靠的大城,不管有什么災難,到三個月必定災消難滿,而后諸事大吉。
可惜祁老太爺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這次來的是日本鬼子。日本人占領北平可不是三月兩月,而是八年。這八年里,他的老友錢默吟先生被日本鬼子抓去,弄得家破人亡。他的兒子天佑是個頂老實的人,在店鋪是個好掌柜,在家里是好兒子,好父親。然而就是這樣的老實人,被漢奸,鬼子污蔑是奸商,明明是漢奸給錯東西,偏說天佑多拿。被批斗游街后的天佑不堪其辱,跳河自盡。祁老太爺的二孫子瑞豐也是日本人害死的,這個人的死不可惜,他勾結日本人,勾結漢奸。最后狗咬狗,漢奸之間相互斗爭,他成為犧牲品。最令人心痛的是妞子的死(老太爺的重孫女),
死在了日本人投降的前夕。妞子活生生是讓餓出了病,病死的。那鬼子供給的共和面是人吃的東西嗎?簡直就是豬食,甚至還不如,就是這樣的豬食,還要憑糧票去領,過期不候。而且老人和孩子沒有資格領糧。
日本人占領下的北平還期望著公平公正?人性盡失的日本人壓根就沒想讓中國人活著。
祁老太爺這一代人大風大浪什么沒見過,于是“忍”成了他們的生存之道。他七十五大壽,親友來的極少,祁老太爺還心想“他沒有得罪過日本人,難道日本人—不管怎樣不講理—還不準一個老實人慶一慶七十五的壽日嗎?”把“忍”作為生存之道的還有馬寡婦,“咱們還是老老實實過日子,別惹事!反正天下總有太平了的時候,日本人厲害呀,架不住咱們能忍啊”
祁老太爺這一代人已經習慣了做亡國奴,習慣了在別人的統治下過日子。他們的思想里,只要自己還能活下去,就是頂好的,國家與他們又有什么關系。更何況,這一代人識字,有文化的有幾個,國家在他們腦子里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多么可悲的中國人,但這又正好是日本人最希望看到的中國人,這是他們眼里的良民。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北平因為是帝都,考慮到政治影響,再加上日本人又抱著占領全中國的打算,所以北平躲過一劫,沒有被屠城。但是日本人是講理的人嗎?倘若祁老太爺生活在南京,恐怕早已化為鬼子刀下的亡靈。不抵抗,茍活的最終結果都是死。祁老太爺在失去一個個至親以后才明白這個道理,可惜為時已晚。
二.最復雜的兩代人
天佑,瑞宣這兩代人是當時最復雜的人。天佑(50多歲)這一代人和祁老太爺有共同之處,他們思想里也有茍活,但是他們又有著國家的概念。
“這些委屈為難,他不便對鋪子的人說,并且決定也不教家里的人知道。對老父親,他不單把委屈圈在心里,而且口口聲聲的說一切都太平了,為是教老人心寬一點。就是對瑞宣,他也不愿多說什么,他知道三個兒子走了兩個,不能再向對家庭最負責的長子拉不斷扯不斷的發牢騷。父子見面,幾乎是很大的痛苦。瑞宣的眼偷偷的目留著父親,父親的眼光碰到了兒子的便趕緊躲開。兩個人都有多少多少被淚浸漬了許久的話,可是不便連話帶淚一齊傾倒出來。一個是五十多的掌柜,一個是三十多歲的中學教師,都不便隨便的把淚落下來。而且,他們都知道,一暢談起來,他們就必定說到國亡家必破的上頭來,而越談就一定越悲觀。所以,父子見面,都只那么笑一笑,笑得虛偽,難堪,而不能不笑?!边@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做了亡國奴的一對父子相見無言,因為最大的悲痛就是我們的國家亡了,民族的希望又該何去何從啊。
魯迅先生曾說“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民族危亡的關頭,人性展現的淋漓盡致。冠曉荷,大赤包,藍東陽,祁瑞豐,李空山,胖菊子這些社會的渣滓紛紛出來作亂,成為日本人統治中國人最忠誠的狗。在這些人眼里,哪里有國家啊,誰給官做,誰給錢花,誰就是他們的親爸爸。祁瑞豐到死都不明白大哥祁瑞宣為什么不肯出去做官,祁瑞宣文化那么高,教育司什么官職不能做,做個大學教授也行啊。祁瑞豐眼里,大哥如果出去為日本人做事,那油水可是大大的。但是,瑞宣不愿與這些狗為伍。
任何一個有良知,有膽量的中國人都不會為日本人做事,但是成為這樣有骨氣的中國人太難了。首先你得吃得飽,生活上過得去。陳野求就是為了一口吃的變了節,投向日本人的懷抱。好在陳漢奸的孩子們不是漢奸,他們紛紛拋棄漢奸父親逃出北平,逃離日本人的魔爪,不做亡國奴。
自古以來成為漢奸的成本都是最低的,而回報卻是豐厚的。而做英雄不僅要膽量,氣節,有時還會搭上性命。于是乎,一向茍安的中國人在外敵入侵之時紛紛拋棄了他們的國家,認賊作父。但是,時間是公平的,它會證明一切?!叭松怨耪l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至今令人敬仰,北海牧羊28年的蘇武氣節不改,英雄好漢。而那些漢奸則遺臭萬年,賣國賊秦檜已在西湖邊上跪拜千年,萬人唾棄。冠曉荷臨死也不明白日本爸爸為什么消毒消毒就直接把他給活埋了。呸,死的活該,死有余辜。一心想去日本的藍東陽成功葬身日本,在核彈的毀滅下死的連渣都沒有。
這兩代人中能救中國的,只有錢默吟,祁瑞宣,祁瑞全,高第這類人。他們不怕死,有著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懷,民族危亡之際,勇敢地挑起大梁,做抗日宣傳,做間諜工作。有他們,國家才不會亡,有這些熱血青年,敢于拋頭顱灑熱血,這個國家才有希望。
全書中我最喜歡的就是祁瑞宣。
他是最有思想的人,卻又是最懦弱的人。民國之后教會了他變革,愛國,可是封建禮教又教導他孝順仁愛。他是多么希望和弟弟瑞全一樣逃出死城北平,投向軍隊殺敵。可惜那一大家子都需要他養活呀,他走了這個四世同堂的家就完全玩完了啊。
他不愿看到學生被奴化教育,可他也不敢直說,在課堂上教導學生抗日。他希望為日本人做勝利游街的學生中有幾個有種的孩子,丟出炸彈,丟出磚頭來表示不愿做亡國奴。他又擔心這樣做會激怒日本人招致機槍掃射大屠殺。他就這樣屈辱的茍活,直到最后看見希望,和錢默吟,瑞全一起做地下工作,秘密宣傳抗日。
三.希望?奴化?
這一代人從小就已經生活在日本人的統治之下了。最戲劇化的一筆是小崔毆打一個日本人,打著打著,日本人求饒,用中文說“求你別打了”。原來這個日本人是偽滿洲東北人。軍事的占領并不可怕,文化的征服就恐怖了。不僅是東北,奴化了三代的臺灣人也是崇拜日本的,可見文化侵略帶來的深重影響。奴化順從的中國人是日本人最愿意看到的結果,沒有骨氣的東亞病夫最好統治。
四代人,不同的思想在這個戰火飛揚的年代碰撞摩擦。落后就會挨打,茍活沒有希望?!吧趹n患死于安樂”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時至今日,日本軍國主義不死,仍覬覦中國。中國人愛好和平,但中國不是任人宰割的綿羊,沉睡的巨龍已然蘇醒,中國騰飛只是時間問題。以史為鑒,繼往開來,記住《四世同堂》我們曾經遭受過的屈辱,記住百年近代屈辱史,未來是我們的,世界是中國的,大唐盛世會在未來中國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