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生活,讓我們匆匆趕路,忽略了太多和身邊人的交流。總以為日子還長,總以為可以現在將就日后彌補。
粗糙的不僅僅是容顏,還有也曾不乏細膩的內心。
那一日,因為有事,回了一趟故鄉,心里感觸很深。
鄉間的小道加寬了一倍,敞亮的水泥路一直通到村口,騎自行車的人再也不會因為躲讓車輛在路牙上摔倒了。媽媽以前騎自行車,摔過無數的跟頭,身上的傷幾乎沒斷過,有一次胳膊打上繃帶,躺床上半個月。
老家東邊是一座廟宇,前方有了大大的停車場,再也不用為停車費盡心神。這些年,無數的善男信女,在這里燒香拜佛,祈求福祿康壽,祈求靈魂的安寧。我是一個凡事不虧于心的人,只相信神在心里,也理解這些鄉親們寂寞里的所依。
形色匆匆,第一晚約見了一個兒時的伙伴,我們選擇了茶樓。年少時,她有胡慧中的秀外慧中和林青霞的不可方物的美麗。她曾經無數次的關愛我,現在在老家的保險界無人能敵。
她發胖了,曾經纖細的腰身變得渾圓,臉上也是清麗不見。透過她花白漂染的頭發,看著她神采飛揚的關于職場的艱辛和精彩的描述,我讀到了一個人風生水起后面的種種不易,一個堅強的女子靠自己創下了一片天地,成了自己世界的傳奇。
不乏羨慕贊嘆,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祝福。每一個昂揚的生命,都值得上蒼青睞啊!
透過豐腴,我依稀看到她曾經的盛世容顏。無論多少年不見,那份默契和情誼一分不減。回憶里有珠淚,有感傷,更多的是彼此深深的祝福。
買了排骨蹄髈和鵝,還有不少水果和牛奶,分成幾下,去看望了幾個長輩。
外公外婆快九十歲高齡了,當我春風得意的時候,經常會給些零花錢買些吃的給他們,這兩年很少回老家,對他們,心里是虧欠的。
外公依舊身板挺的筆直,眼神炯炯。他一輩子做村干部,自然有一股正氣,凜然生威。從來沒有燒火做飯的他,老了學會了燒菜,再也不用外婆下廚了。
他依然每天下午出去打麻將,算是消遣娛樂,這樣每天的日子,有了忙碌的意義和期盼。只是,看到他的門牙齒掉落,有點心酸。
外婆耳朵不太好,需要我大聲講話才聽得見,她一直有個疾患,哮喘讓她胸腔里好似在拉老式風箱。她告訴我她一時半會死不了,但是也常常受病痛干擾,時好時壞。
她溫馨的提示我,去看看隔壁的父母的房子。
房子在,可是我的父親已離開人世。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看著卷起的鋪蓋,我再找尋不著父親的音容笑貌,眼淚在眼眶打轉。我多么渴望一切只是夢一場啊,睜開眼,父親就在院子里打掃庭院。
母親,也因為生活,不得已出門打工。好在,她運氣好,護理的人家對她特別好,也省去了讓她呆在老房子里的寂寞和傷悲。心里是難受的,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快活出來,不能再讓母親的晚年留下遺憾。
我的小舅和我一天出生,只比我早降臨兩小時,那時候因為不控制生育,人們常常開玩笑說外婆和媽媽比賽生孩子,到底讓外婆搶了先。
小舅生性懶散,有時候說出來的話還有一搭沒一搭,一輩子就沒讓人省心過。年輕時,還暴躁,從來就沒有安心在哪里工作過。
去年,他去一個工地打工,剛開工幾天,就從腳手架摔地上,頭部落地,受傷很嚴重。
住院很久,回到家的時候,就剩半邊腦袋了。頭部很奇怪,受傷的那邊,只有薄薄的頭皮覆蓋,尖削瘆人。
他經常會頭昏,不省人事的倒下去。這次受傷,讓他各方面更不能周全如同常人了。
經常會擔心他。我去看他的時候,他躺在床上。這個小時候經常欺負我的淘氣調皮有點二嘎子的舅舅啊,年少時用指甲掐我的手背,讓我鮮血直流,留下三個傷痕,如今還清晰可見。我情愿他恢復如初,哪怕再來狠狠的掐我。
意外誰也無法遇見,舅舅是幸運的,因為有一個賢惠的舅媽,從來都是不言不語,默默勞作。
而舅舅家對門,躺著一個植物人鄰居,他更慘。他在施工工地,讓吊車不小心碰到,掉落河里,河里正好有一個木樁,腦袋受傷嚴重。他長年累月的躺著,靠營養液維系,他的老婆是村里公認的鐵人,從來看不到她停下腳步,不知疲倦的干活。
外公的妹妹,我也叫外婆,她兩條腿的膝蓋做了手術,幾個月了,還只能艱難挪步。她告訴我,開刀后的種種生活艱難和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她說一輩子的血汗錢十幾萬,都花在手術上了。我安慰她,能以后自由行走就好,有健康的身體,啥都不怕。
人啊,無論窮富,健全的身體太重要了。年輕時,可能感受不到,當你老了,當你病了,才知道,這時候也懂得了誰才是身邊那個不離不棄的人。
大媽住在鎮上,乳腺癌開刀切除一個乳房。伯父幾年前去世,她和堂弟相依為命。堂弟年輕時頭部受過撞擊,精神有時候不對勁,靠藥物維持,四十幾歲了,還沒有成家。大媽身體恢復很好,精神也不錯。
最后一站馬不停蹄去了大姨家。大姨在家帶孫子上幼兒園,她剛學會的三輪電動車。那天,送孩子上學的路上,回頭拿了一下孩子吃不完的包子,一個閃失,車輪滑到路牙邊,翻車了,大姨滿臉淤青,孩子額頭縫了好幾針。
萬幸的是,兩個人沒有內傷。
大姨是除了媽媽之外,對我最好的親人了。小時候,父母在外面開船,每次出遠門的時候,大姨會準備各種農產品,哪怕冒著暴風雪,也在她的村邊父母必經的河道口等待。
大姨家是我以及我的兩個孩子最喜歡去的地方。她是熱情待客的人,總有吃不完的零食,總有一桌子的好菜,讓人食欲大開。
媽媽弟兄姐妹六個人,大姨最勤勞隱忍。她從來不說長道短,所有的委屈默默吞下。所以,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的,哪怕再刁鉆刻薄,再挑剔古怪的人,也不會尋大姨半個不是。
我幫大姨到田地里,砍割了半天成熟的黃豆。我們一邊干活,一邊聊天。多年不干農活,有點累,腰身不聽話似的,但是很快樂。
看著孩子額頭縫合的線頭,我的腿打顫,酸疼到骨子里。晚上睡在床上,他和我逗鬧,唱歌,早已經忘了受傷的事。
我相信人和人都是互為貴人的。每次我困窘時,大姨以及她的兒子兒媳,都會解囊相助,而且,從來不提還錢的事,哪怕他們買車買房到裝潢。
她的兒媳,是我在上海學電腦認識的河北姑娘,我做的紅娘。女孩穩重孝順善良,更可貴的是,視姨娘姨夫如同父母,掙的錢,幾乎都上交給他們。多年了,一家人和和睦睦,家庭幸福。
姨娘的恩情,我記在心里,日后會慢慢回報。
這一趟老家之行,讓我更覺得每一天的日子值得珍惜,每一個身邊的親人朋友值得善待。因為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的降臨啊。
盡管生活讓很多人受盡苦難,歷經滄桑,但是,能活著到老,并且健康的有尊嚴的呼吸,真的是上天的恩賜啊!
惟愿歲月靜好,讓我們都能享受生活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