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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見趙小妞是在距離學(xué)校不遠(yuǎn)的咖啡店里，這家店有著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且聽風(fēng)吟。

那天因為突降暴雨，一席白裙的我四處避難，最后跑進(jìn)這家咖啡店。趙小妞是這兒的兼職店員，準(zhǔn)確點說是一個手殘的兼職店員。她曾經(jīng)連續(xù)逃了一周的課來找老板學(xué)習(xí)咖啡拉花，在浪費了讓老板心疼無比的諸多原料后，終于成功地在咖啡上用奶泡畫出了一個比較完美的心形，當(dāng)然那也只是曇花一現(xiàn)，之后趙小妞就再沒有成功過，作為一個資深手殘黨，她給客人陳上的咖啡表面永遠(yuǎn)覆蓋著一層漿糊一樣的奶泡，那便是趙小妞練習(xí)咖啡拉花的失敗品，但她從不氣餒，繼續(xù)孜孜不倦地調(diào)制下一杯失敗品。

我和趙小妞的認(rèn)識也純屬意外，本來進(jìn)入“且聽風(fēng)吟”就是為了防止衣服被淋濕，然而事實證明上天安排好的事絕對是凡人無法逃避的，就好比上天安排好我的白裙一定得濕一樣，所以就算我躲進(jìn)了咖啡店，但我還是躲不過趙小妞。從她把她的第N杯失敗品完完整整地灑在我白裙上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我們兩人會是彼此生命當(dāng)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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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妞原名叫趙妞妞，我問她趙妞妞這個名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義，她說完全沒有，取這個名字完全是因為她父母覺得妞妞叫起來比較順口而已。聽說她小時候好幾次以絕食相逼要求父母帶她去改名字，但都以失敗告終，原因是她父母實在是懶得去派出所。后來趙小妞干脆也就放棄了斗爭，來到大學(xué)以后，因為迷戀趙雷，干脆就模仿趙小雷這個名字讓大家叫她趙小妞。為了尋求心理上的平衡，趙小妞于是也賜予了我一個名字——白眼狼，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喜歡老狼而且特愛翻白眼。

那時候，我們兩個都愛著音樂。

不同的是我沉浸在老狼那過時的青春校園里，每天哼著《戀戀風(fēng)塵》、唱著《同桌的你》，而趙小妞陶醉在趙雷那質(zhì)樸的現(xiàn)實生活中，每天念叨著要去往成都的玉林路走一走，還要去北方見一見那位南方姑娘。

那一年我大一她大二，我們都有著文藝青年的“通病”，動不動就嚷嚷著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要背著吉他一起浪跡天涯，要坐上火車去到最接近天堂的拉薩，還要一起躺在大草原上聽牧民唱著天籟般的歌。

趙小妞不止一次地誘惑我跟她出去賣唱，她覺得我們倆可以成立一個音樂組合，就像羽泉還有水木年華那樣將來一定會紅遍大江南北。我告訴她紅遍大江南北之前首先得有一個高大上的組合名字。她讓我給她幾天時間好好想想，三天后她興致勃勃地找到我說組合名字她已經(jīng)想好了。

她說：“因為你喜歡老狼我迷戀趙雷，所以組合名字就叫“雷狼”。”

我給了她一個白眼轉(zhuǎn)身就走。

她追著我大喊：“喂！別走啊，叫‘雷狼’組合不行我還有預(yù)備組合名兒，叫‘老趙’組合怎么樣？”

于是，我給了她第二個白眼。

自此，我便發(fā)現(xiàn)在取名這一方面原來是有遺傳效應(yīng)的——趙小妞取名字比她父母還要隨便。

雖然我們倆組合成立失敗，但賣唱這一件事我還是陪她一起去了。

那天她打電話給我說請我K歌，我便歡天喜地地跑去找她，直到我看到她背著吉他扛著音響我才意識到她所說的K歌就是賣唱，我給了她個白眼剛想轉(zhuǎn)身就走，趙小妞拉著我的手學(xué)著小女人撒嬌的模樣。

她一臉?gòu)尚叩卣f：“哎呀，白眼狼，你看人家都把東西搬到這了，你忍心看人家一個人搬過來又搬回去嗎？”

我一臉嫌棄，讓她好好說話沒準(zhǔn)我還能考慮陪她一起。

“你陪我去，我請你喝一周檸檬水怎么樣？”

“兩周?！?/p>

“成交?！?/p>

說實話，趙小妞真的是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唱起歌來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平日的女漢子作風(fēng)。來來往往有不少的行人會駐足傾聽，一副認(rèn)真陶醉的表情。而我則站在一旁當(dāng)著綠葉，用余光目睹著吉他盒里的零錢越來越多，嘴角差點溢出了口水，心里盤算著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拉著趙小妞出來賣唱，哪怕是讓我一個人扛道具都行。

“我多想能和你一樣做一個小孩/我不能，我不能/我多想和時光一樣瀟灑的離開/我沒能，我沒能…… ”

有時候我覺得趙小妞對待音樂就像一個孩子對待一個珍愛的玩具一樣始終保留著一份童真，她從不會去想這條路會有多艱辛，也從不會去計較走這條路的得失，用她的一句話來講那就是“本姑娘才華蓋世唯有音樂讓我覺得略有挑戰(zhàn)性”，事實是她除了音樂方面有點天賦外其他方面一概不通，所謂的才華蓋世其實就是臉皮厚到無以復(fù)加的具體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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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了是誰說過：任何人的青春故事里，都離不開愛情。

趙小妞也難免落入了這樣的俗套。

在我完成由大一“小鮮肉”向大二“小臘肉”的完美轉(zhuǎn)型時，趙小妞這大三“老臘肉”竟然很不巧的看上了和我同系的男生——小白羊。

故事還得從我這頭白眼狼開始說起。

那時候我們院系舉行班級聯(lián)誼活動，因為趙小妞在寢室閑得慌于是也就厚著臉皮跟了過來，為了給出一個恰當(dāng)?shù)睦碛伤€四處招搖撞騙說她是我親姐姐，我心想著誰要是真有這么一個親姐姐那肯定得好好藏在家里，以免放出來丟人。

事后不知道是誰提議大家一起玩狼人殺，輸了的接受懲罰，雖然這都是大學(xué)活動里的老套路，但人多熱鬧玩起來也帶勁。而我作為狼人殺游戲的資深玩家，玩起來更是如魚得水，幾乎到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地步。最后小白羊被我殺得徹底失去了信心，甘愿到一旁接受懲罰抱著吉他給大家唱歌。

小白羊彈唱的是趙雷的《南方姑娘》，他的聲音略顯滄桑又捎帶著孩子氣，唱起來眉頭緊閉，像極了趙雷。于是，趙小妞就這樣一臉花癡地將自己想象成了歌聲當(dāng)中的南方姑娘，情不自禁地跟唱了起來。唱完后趙小妞一臉?gòu)尚哒倚“籽蛞寺?lián)系方式，我腦海當(dāng)中一萬句“不害臊”在趙小妞頭頂飄過，但礙于情面便強(qiáng)忍住了干嘔的沖動，省得在小白羊面前毀了趙小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淑女形象。

然后，趙小妞與小白羊就開始了長達(dá)好幾個月的攻防戰(zhàn)，而我作為這場戰(zhàn)斗的情報員，自然是為了趙小妞的終身幸福始終奮斗在戰(zhàn)斗前線。

從小白羊的生辰八字到星座屬相，再加上他的飲食習(xí)慣、作息規(guī)律、興趣愛好等等，凡是趙小妞想要了解的關(guān)于小白羊的一切信息，我都要負(fù)責(zé)給她收集整理好，以便于趙小妞能夠隨時隨地的與小白羊制造偶遇并順理成章的展開閑聊話題。但小白羊顯然是對趙小妞無感，多次以“我先回去洗澡了”亦或是“我要先去吃飯了”之類的借口逃避趙小妞和我精心制造的偶遇。

我也曾勸趙小妞放棄，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只羊。但趙小妞告訴我他喜歡的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羊，而是一只會唱歌的羊。于是她想著，在即將到來的校園歌手大賽上，她一定要闖進(jìn)前三甲，然后在決賽的賽場上來一次轟轟烈烈的告白，她相信到時候自己的告白絕對會成功。

我給他看了看手機(jī)上的時間，小聲地提醒她距離歌手大賽報名截止還剩最后半個小時。于是，學(xué)校便驚現(xiàn)一瘋女子一邊嚎叫著“我要報名，你們別走”一邊跑向校園歌手大賽報名點。

附近的路人一臉驚恐地問我她受了什么刺激。

我說我不認(rèn)識她。

對于趙小妞的唱功我一直是很有信心的，相信她進(jìn)前三甲絕對沒有問題，剩下的工作就是在趙小妞表白的時候應(yīng)該準(zhǔn)備什么樣的臺詞。然而當(dāng)半決賽突圍的名單公布時，趙小妞不偏不倚剛好止步在第四名。我怒氣沖沖地跑去質(zhì)問主辦方為什么在半決賽中破了一次音走了兩次調(diào)的人都會是第三名，主辦方滿臉正義的告訴我這次的評選結(jié)果是絕對的公正公開，若不是事后有人告訴我第三名恰是主辦方會長的女朋友，我還真就被他的滿臉正義所感動了。

經(jīng)此一敗后我以為趙小妞會一蹶不振，但沒想到她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強(qiáng)，萎靡了兩天后繼續(xù)生龍活虎，滿心歡喜地繼續(xù)制造與小白羊的各種偶遇，直到在籃球場上遇見小白羊緊緊拉著另外一個女生的手，趙小妞終于發(fā)現(xiàn)原先的努力都只是她一廂情愿的鬧劇，正如紫霞仙子最凄涼的那一句臺詞：“我猜中了開頭，卻猜不中這結(jié)局。”

那天晚上，我陪著趙小妞在地下通道里一遍又一遍地唱著趙雷那首《三十歲的女人》

“我聽到/孤單的跟鞋聲和你的笑/你可以/隨便找個人依靠/那么寒冬后炎夏前/誰會給你春一樣的愛戀”

我心想著20歲的趙小妞不會真因為失戀而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吧，愛情的力量確實讓我這種多年的單身狗不敢小覷。路人一臉琢磨不透地看著我倆，順便投以關(guān)愛智障般的眼神，我第一次覺得在別人面前掉眼淚并不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有的人可以很淡定在別人面前偽裝好自己的情緒，卻很難真正不設(shè)防的在眾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心。

唱到最后，趙小妞終于唱不出了，我遞給她一瓶水，她抱著我，一個勁地哭。

她哭著說：“白眼狼，這么久以來我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你”

我抱著她：“可不是嘛！趙小妞，不用太感激我，一杯檸檬水就好。”

事實證明，趙小妞還是那一只打不死的小強(qiáng)。那晚之后，趙小妞繼續(xù)玩著她的音樂，有事沒事就拉著我跑出去賣唱，美名其曰為改善生活。我知道，小白羊終究是趙小妞青春故事里的一個遺憾，但正是因為有了遺憾，我們的青春才有著回味不盡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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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一路向前，我和趙小妞在歲月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知不覺間，趙小妞大四畢業(yè)了。

很多時候我們意識不到時光地匆匆流逝，只有在回首往事的時候我們才會明白朱自清所說的：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在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么一去不復(fù)返呢？——是有人偷走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現(xiàn)在又到了哪里呢？

是啊，聰明的趙小妞，你告訴我，為什么我們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呢？將來的我們又會去往何方？

很多時候我都會想，若是沒有那一場雨，若是沒有進(jìn)去“且聽風(fēng)吟”，若是沒有遇見趙小妞，是不是我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傷感。

那天收到趙小妞發(fā)來的畢業(yè)照，照片中的趙小妞身著黑色學(xué)士服，戴著學(xué)士帽，一臉淡然的微笑，背景是我們經(jīng)常一起坐在那兒喝著檸檬水看著藍(lán)天白云的主教學(xué)樓大門。照片上配有文字：“姐姐畢業(yè)了，美吧！”

我很想告訴趙小妞，她抱著吉他唱歌的時候才是她最美的樣子。

和許多人一樣，趙小妞在大四忙著準(zhǔn)備畢業(yè)就業(yè)，我?guī)缀鹾苌倏匆娝^吉他，也很少看見過她那燦爛的笑容，我甚至連和她一起坐在主教門前慵懶地喝著檸檬水的機(jī)會都沒有，與其說她變了，倒不如說她成熟了。然而成熟往往是扼殺理想的兇手，曾經(jīng)因為年少輕狂而追逐的夢想最終只能在現(xiàn)實的洪流里淹沒，正如趙雷所唱的那樣：

“理想今年你幾歲/你總是誘惑著年輕的朋友/你總是謝了又開/給我驚喜/又讓我陷入失望的生活里”

不可否認(rèn)總有那么一部分人愿意為了理想做一個永遠(yuǎn)長不大的孩子，但更多人的是為了生計奔波于忙碌的街頭，幾乎沒有閑暇談?wù)摾硐?。而?dāng)生活穩(wěn)定后，大部分人卻早已在歲月長河里熄滅曾經(jīng)燥熱的青春血液。

《勇敢的心》里有這樣一句臺詞:所有人都會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真正活著。

我很感謝，在和趙小妞一起度過的平凡歲月里，所有的歡笑淚水和計劃好的理想未來都是那么實實在在，這讓我感覺活得真實，而不是像很多大學(xué)生一樣每天渾渾噩噩，麻木不仁地讓時光推著前行?？粗掌系内w小妞，我為她的成熟感到高興又難過。

趙小妞離校的那一晚，我們最后一次去地下通道里唱歌，我們唱了很多：

“當(dāng)歲月和美麗/已成風(fēng)塵中的嘆息/你感傷的眼里/有舊時淚滴/相信愛的年紀(jì)/沒能唱給你的歌曲/讓我一生中常常回憶”

“分別總是在九月/回憶是思念的酒/深秋嫩綠的垂柳/親吻著我額頭”

“你說親愛的說聲再見/轉(zhuǎn)過年輕的臉/含笑的帶淚的不變的臉”

……

唱累了，我抱著趙小妞，哭著說：“趙小妞，這么久以來我終于發(fā)現(xiàn)，大學(xué)里一直陪伴我的只有你”

她說：“可不是嘛！白眼狼，不用太感激我，一杯檸檬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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