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讀《京華煙云》,會被木蘭和莫愁這對姐妹花吸引,畢竟她們是書中的主角,所占的篇幅也很大。后來反復讀這本書,也會注意到其他女子,發現她們也有許多閃光點。
今天要說的是曼娘,在《京華煙云》中,她的風采絲毫不亞于木蘭和莫愁。論外貌,她極具古典美,讓木蘭都羨慕不已。論性格,她溫婉柔順,善良高貴。跟姚家姐妹是不同的風格,但也很吸引人。
曼娘是曾老太太娘家的人,家里人丁單薄,所以,曾老太太特別照顧她,而她跟曾家的大兒子曾平亞有過婚約。后來平亞生重病,讓曼娘來沖喜,結果,兩人結婚以后,平亞還是沒熬過去。平亞死后,曼娘成了寡婦。曼娘是受儒家教育長大的,所以成為寡婦的曼娘克己復禮,不做他想,認領了個兒子,在曾家老老實實地守寡。
每次讀到關于她的章節,我都忍不住嘆息,這么美的女孩兒,青春就這樣凋零了,真是可惜。
曼娘雖然出生在寒素之家,但是她為人處世卻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知世故但不世故,很懂得生活的智慧。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木蘭和蓀亞兩人生嫌隙的時候,她從中說和的場景。
這件事的背景是:木蘭的大女兒阿滿在學生游行活動中,被軍閥用槍打死了。木蘭傷心欲絕,過來一年身體都沒有恢復。在此之前,立夫因為寫政論文章,被抓進大牢里,木蘭以身犯險,找到當時的總司令,僥幸救了立夫。
這件事情讓蓀亞耿耿于懷,對木蘭的態度很冷淡。木蘭因為遭遇的打擊太多,躺在床上,思考自己的未來。
曼娘來看她,第一次發現木蘭和蓀亞夫婦在吵嘴。木蘭想離開北京,蓀亞反問她,“為什么你老是安定不下來?”
木蘭傷心地說,“阿滿一死,我就告訴過你我要立刻離開北京。”
蓀亞心里有根刺,說話直戳木蘭的痛處,“你是知道立夫要搬走了。”
曼娘看到他們吵得有點兇,蓀亞說話也有點過激,連忙出來打圓場,她勸誡蓀亞,“她現在身體這么虛弱,你要對她溫柔一點才是。”
木蘭又懇求蓀亞,說道,“我們早在幾年之前就有約定。我們說過放棄這種富家豪宅的生活方式,到鄉間過一種草木小民的生活。我愿意洗衣做飯,只要你陪在身邊就好。
我只是想過平安的日子,我能不能過平安的日子呢?”
最后這句話懇切動人,蓀亞大概也被打動了。語氣緩和下來,對木蘭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我們怎么能離開北京呢?媽還在,年紀也大了。我們不能丟下她不管。再說了,我哥和曼娘怎么辦?你現在只是情緒不穩。”
兩人又爭辯了幾句,最后達成協議,蓀亞答應和木蘭搬離北京,但是要等安排好母親以后,木蘭表示愿意等。
曼娘從中勸和,她對蓀亞說,
“蓀亞,我是做大嫂的,說幾句話你別介意。你是個瞎子。你是天下最有福氣的人,但是你自己并不知道。有這么個太太,愿過一個簡單的小戶人家的生活,愿為你做飯,洗衣裳,教育孩子——這是平常人能得到的福氣嗎?你好像并沒有把這個看得多么珍貴難得。你不了解女人,你也不了解木蘭遇到阿滿這件事受打擊多么大。”
應該說,曼娘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蓀亞聽到她的這番話,很受感動,心變得柔軟,轉過身去對木蘭說,“妹妹,你要原諒我。”
曼娘跟木蘭是結拜姐妹,從小玩到大,兩人互相欣賞,感情很深厚。但是曼娘也沒有偏私,她又對木蘭說,“蓀亞說的話,也有道理。從孝道上說,我覺得媽媽還在,你們撂下她也不應當。”
很喜歡這段,曼娘的表現很出彩。她修身自持,為人公正,她既是木蘭的好姐妹,也是蓀亞的嫂子,在兩人的心目中的地位很高。蓀亞和木蘭兩個人吵架,她不偏不倚。
木蘭痛失愛子,身心受到很大的創傷,導致纏綿病榻。所以,蓀亞這個時候的冷漠,對木蘭太說很殘酷。曼娘也是女人,更能體會這種痛苦,所以她認為蓀亞應該體諒木蘭,稍微順著點她。
而蓀亞的擔憂也很有道理,曼娘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也很講究孝道,所以,她認為蓀亞擔心母親是對的,兩個人確實不應該這個時候離開。
她兩邊都勸,沒有偏袒誰,有很強的共情能力,說話也滴水不露。這樣,蓀亞和木蘭兩個人才能聽進去她的話,兩個人心里都舒服。
這樣的場景在書中還有很多,很多人喜歡曼娘,不是沒有道理的。雖不是富貴人家出身,但她優雅高貴,處事有分寸,人情練達,又不過分世故。應該說,她是懂得生活智慧的人,只是命運待她有點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