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對人生
? ? ? ? 劉婆死了!死在上班的路上。冬天的早晨,清晨五點,一輛飛馳而來的“婚車”接她去了遠方;一個再也無法回的遠方。臨走,沒有樂隊,沒有送行的人群,獨自離開。遠嫁了,就在離她家不遠處。沒有新娘的婚紗,沒有樂隊,沒有送行的人群。悄悄的、草率的、孤零的,來不及告別,帶著總是夠不著的希望,不舍的離開了。
? ? ? ? 天,漸漸亮了。來往的車流,人流匆匆而過。沒有任何停留,一攤殷紅的血,己凝固成暗紅色。自行車拋在路牙外,磚夾甩在路中央。人,蜷曲著。一手捂胸,一手伸向遠方。手機響起,停了,又響起。同行路過,看著熟悉的車,熟悉的磚夾,幾乎從自行車上摔了下來。丟下車,走近,一陣暈眩。好久,才穩住身子,才下意識的打120,120來了,警車也來了,已無生命跡象。拍照、拉尺,一番忙碌后,殯儀館的車來了,又是一陣忙碌。之后、一切依舊。? ? ? ?
? ? ? ? 我是一次偶然認識她的,也是一次偶然聽到她遭不幸的。否則,在我疲備的身心不會有她留下的印痕。“同是天下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第一次合作,就象是相處已久了的戰友。女人的手腳總比男人快,耐力也比男人大。沒幾個回火,我就跟著趕的氣喘吁吁。看到我越來越吃力,關切的說,去抽支煙吧,我慢慢來。實在撐不下去了,我順梯下臺。心里想著,到時,自己少一份。便心安理得的抽了兩根煙,又去解了個手。磨磨蹭蹭的來時,她己下了一整條。柒仟磚卸完了,司機給了捌拾元,我把伍拾元遞給她,她一看說,這是做什么。我說,你吃了虧的,應該。她又說,你這個人真是,在一起做事,哪能分的那么清,拿著。我不肯,雙方推來去,終究,她沒收下她應該得的那一份。我拿著錢,久久的站著,直到她身影遠去,消失。
? ? ? ? ? 劉婆是包辦婚姻,男人好吃懶做,成天煙酒不離,嗜酒成性。她有兩個姑娘,不知何時,劉婆與大隊書記有了情,長期暗中保持著。沒有不透風的墻,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很快便傳的沸沸揚揚,傳到丈夫耳里,酗酒更兇了。一次酗酒后,深夜回家,路上倒入路邊的水塘淹死了。二個女兒本來對媽媽的不檢點,使她們抬不起頭怨恨在心。這次失去父親,更加深了她們對媽的怨恨。嫁人后,基本不回娘家。她獨自一人,凄苦的度著時光。
? ? ? ? 田被征了,再沒有地可種。沒其它門路,只好替人卸磚。照說,一個人過生活應沒問題,可不知為什么,她是那樣克扣自己。沒見她穿一件像樣的衣服,每天出來,幾個饅頭一瓶水。每每朝朝都是如此。她吃的起苦,每天下來,都是一百開外。同事不明白,閑遐時問她,何苦這樣對待自己,究竟為哪般。她不語,低著頭,只是低著頭,用磚夾在地上劃來劃去。
? ? ? 劉婆不識字,很少上街。據說,她每月掙的錢,都是給她最信任的人,去存入銀行。存折,也在那人手上。她活著時,沒有人親,也沒有人問。實實在在的一棵草。死了,便成了一個寶。女兒女婿回來了,親戚們也都到了場。實指望能落點賠嘗費,不料,老天不順人意。出事時,沒有目擊證人,附近也沒安攝像頭。交警無頭緒,便成了一樁無頭案。沒有結果的肇事案,便束之高擱起來。
? ? ? ? 這頭沒指望了,便轉向母親十幾年來的辛苦。在那早以破亂不堪的陳舊小屋里,挖地三尺,翻箱倒柜起來。終于,在盒子墻一塊松動的磚上,發現了機關。移除磚,手伸進去,拿出了一個用塑料紙包著的東西。眾人唰的圍過來,打開,是錢。數來數去,反復幾次,仍舊只有柒仟元。一雙雙眼晴,睜得老大。兩個女兒似乎明白了,帶領三戚六親,怒氣沖沖,直奔老書家而來。老頭見勢不妙,躲了起來。沒見著人,砸門,捶鍋,搞的雞飛狗上屋。110來了,詢問情況,要證據,什么也沒有。啞然,一群人灰溜溜的收場了,以后此事,便不了了了之。
? ? ? ? 兩年后,老書記家,建起的高大樓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每年清明時節,劉婆的碑前,空空如也,只有亂草,隨風彎腰低頭,孤零的碑,靜靜站立著。遠處,煙雨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