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程諾，23歲，剛從一家建筑公司轉為正式員工。
工作的主要內容是在工地上研究建筑施工，每天灰頭土臉，筋疲力盡。要在大城市站穩腳跟不容易啊，沒錢沒背景的年輕人除了拼命還能拼什么呢。
他租住了一間單人間，不小但是破敗，房間里除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柜外沒有其他家具，好在一個月300塊的房租還算便宜。他不愿意跟別人合租。
有時候貧窮會讓人無限放低底線，但程諾不愿這樣，雖然不能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可這至少是目前自己可以為自己做到的唯一一件事。
02
程諾自小就一直認為自己會遠走。為什么？不知道。
可能是電視里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可能是鎮子上人心狹隘太擁擠。
高考填志愿的時候程諾選擇了一所南方的學校，這一年他18歲，他要走了，終于可以逃離這座讓人沒有秘密的小鎮了。
大學一年級他有了女朋友。姑娘長相清秀看起來很文靜，有種淡然的氣質。你可能好奇，在大學這種魚龍混雜儼然是縮小版的江湖中，內向不起眼的程諾如何快人一步拔得頭籌？其實他們在成為情侶以前已經認識兩年了。
高二的那年程諾16歲，他在上高中后才有了自己的QQ號，當時的QQ空間會推薦文章日志，他在那里認識了她，一個會講故事的姑娘。
他們經常聊天談心，少女的情懷總是詩，少年的心事呢？像是新釀的梅酒酸澀帶苦。
高考前夕，他們約定一起報考南方的這所學校。
03
性格內向讓程諾顯得慢熱不合群，經常獨來獨往，這個姑娘是他唯一的朋友。
在她面前他是真實的自己，他的自卑難過，他的自信飛揚，他的過往以及那個讓他逃離的秘密，這個姑娘都知道。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這輩子就是她了。因為他知道，這一生他不會再跟誰這么親密這么坦白。
姑娘陪伴在他身邊四年，兩人的性格相近，約會地點通常是在圖書館——看書，純情又美好的年紀呀，無論做什么都值得懷戀。
時間似流水，四年像是四個輪回，然后，她就走了。姑娘的家境殷實，大四一結束就安排了她去國外進修。有過反抗，也有過掙扎，最終妥協了。
有時候富裕也并不能讓人為所欲為，甚至可能比貧窮的人失去更多。比如他，也比如她。
04
程諾是來自北方一座不知名的小鎮，鎮子上的人家都姓徐，只有程諾一家是外來，姓程。
程諾小的時候聽爺爺說起過，早些年鬧饑荒爺爺帶著奶奶和爸爸兄弟幾個逃難來到這里后定居了下來。小鎮人口不多，但是大多程諾都不認識，他小時候嘴甜招人疼，鄰里都很喜歡他，漸漸長大后性格反而變得內向，不愛出門，常常是待在家里和爺爺奶奶在一起。
程家初來乍到，根基不穩也沒有人幫扶，日子一直過得有些緊張。
程諾爸爸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家境貧困使得兩個哥哥都沒有娶妻，姐姐就嫁在這鎮上一戶人家，自此也有了一些姻親來往。再往后，程諾爸爸長大娶了鄰鎮的姑娘，生下了程諾。
程諾出生的那年是程家定居這里的第17年，日子還是不寬裕，但是親人們都很愛他，他什么也不缺。小孩子嘛，所要的不過是糖果玩具，很容易就幸福。長大后的幸福代價太大了，很多人要不起，所以大多都不幸福。
05
自卑的孩子通常是敏感的。程諾9歲那年，有一天在學校突發癲癇，猙獰抽搐的模樣嚇壞了旁邊圍觀的同齡人。小鎮醫療設施落后，也沒有人得過這種病，因為發病情況嚇人，不多時就人盡皆知。
外來那戶程家的小子有羊癲瘋啊，發病的時候手腳抽搐嚇死人了。自那以后他走在路上時有聽到遠處人們的閑言碎語飄過來，那些人的眼神和話語像針刺進他的身體里，外表完好無損內里卻是千瘡百孔。
9歲的小小少年已經明事理了，他獨自忍受傷痛，讓自己長成一副堅強的模樣，也懂得了有時候人們對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總是很恐懼。
小時候看見飛機的機會很少，每次聽見飛機飛過隱約轟隆的聲音程諾總會從屋子里跑出來站在院中仰頭看，北方的天空很高云很淡，飛機看起來很小。
后來到了南方他才知道原來飛在空中的飛機可以那么大，他一直保留著仰頭看飛機的習慣，每當聽見轟鳴聲都會抬頭看上兩眼。
要遠遠飛走的念頭就是那時候種下的吧。
06
普通的體檢查不出癲癇，經過治療程諾安然考上了大學，有了離開的機會。離開這座家家戶戶知根知底的小鎮，去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開始生活。
可是未來可以改變，過往不能變，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讓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無論如何他是心懷感激的。
朋友之間該是坦白的，他很珍惜這份感情，所以沒有隱瞞的跟姑娘講述自己的過往。姑娘與他是同類人，兩人的約定就像月老所牽的紅線，走在一起是注定的。
姑娘在臨行前夕約他出去見面，好像很多的分離都避免不了像一般爛俗故事中一方對另一方說你不要等我，遇到合適的就處處看吧…
有時候有的人說這句話是真的怕耽誤他，而有時候有的人說這句話是希望你等她。
程諾說要不我們再做個約定吧，等你回來的時候如果心里還有我就告訴我，我來娶你。姑娘說嗯，依舊是個淡然的姑娘。
07
程諾這一生只有過兩次承諾，都是給了同一個人。
他在這座城市辛苦打拼，利用業余時間讀書鍛煉，有時也會在淡季請假報團去旅行增長見識，他要努力豐富自己，讓自己不至于被那個姑娘甩的太遠，他想即使不能跟她同行能夠跟在她身后就可以了。
一前一后是他們在一起時候的固定行走模式，她知道他在身后，他看著她在身前，兩個人都安心。
不說話就已十分美好，體會過的人會懂。
如果姑娘不回來了呢？不回來也無妨。
如果一個人參與到你的生命里來讓你變得溫暖和美好，甚至她的存在讓你一直督促自己更加完善自己，即使有不完美，你也會心懷感激，然后保存好她來過的痕跡繼續好好生活。
姑娘走后的日子里，程諾閑暇偶爾會回到學校去走走。他想起跟姑娘約會時的夜色，有花有水有月亮，月色中淺笑的她美麗過他見過的所有事物。
08
也許有的人真的生來就帶著翅膀，總是要飛走的，不問去處。比如程諾，再比如這個姑娘。
夜色中，有花，有月。
故事里，有你，有我。
為了這夜色和故事程諾飛了很遠才到達姑娘的身邊。
這樣的事情，一輩子只做得了一次。
無論你來不來，我都等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