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
你是那么率真,愛哭的時候便哭,愛笑的時候便笑。
你又如此自由,追隨真實的自己,拿起背包就去走天涯。
你愿漂泊流浪,夢想當個拾荒者,情至深處隨他四海為家。
流浪的三毛,天堂是否也有美麗的撒哈拉?
01
因為你的文字,走進你的世界,沒有色彩的白描里,卻賦予萬物生靈最本真的情懷。
因為總是遠行,你留給世界的多是背影,萬水千山走遍,瀟灑中卻又處處關情。
你說,“路是由足和各組成的,路是用腳走出來的,各人各有不同的路”。
我望著你走過的路,默默走著自己的路,雖然并未交集,但也走出了別樣的情趣。
青春鐫刻了歲月,心海蕩漾起漣漪。
你生活的那個年代,車馬郵件很慢,人們更喜歡安守一隅。
那時,不缺做學問的人,缺少的是如你一般特立獨行的女子。
天藍云白無垠的海,你安靜的坐在礁石邊,青絲飄揚,明眸眺遠,隨風遞思念……
這便是我夢里三毛的樣子。
02
有學問的人很多,有趣的靈魂太少。
當我讀到你的文字時,你早已離開這嘈雜的世界,奔赴命里的荷西去了。
我竟如此遺憾,因為終究無法見你一面。然而這樣也好……
如此一來,你就始終活成了,我心中想象的那個樣子。
為了追憶率真的你,我曾用書名串起了你的故事:
年少不知《夢里花落知多少》,為了《不負我心》,開始追尋起《夢里夢外》的痕跡。
《撒哈拉的故事》里,艱難的《白手起家》,你卻像一只《極樂鳥》,在苦難中品藏著甜蜜。
對《愛的尋求》,盼來了擁有金子心的荷西,《溫柔的夜》里你們相知相守,誰知幸福卻突然《隨風而逝》。
《不飛的天使》倔強的走在《滾滾紅塵》里,你知道《雨季不再來》,卻始終相信朝陽總是為夢升起。
03
很多人問你,為何取筆名“三毛”?
你說,“我剛懂事時,看的第一本書就是《三毛流浪記》”。
你與那個小小的“三毛”命運一樣,四海為家、到處流浪;你的心也跟他一樣純真無邪,總是長不大。
所以,他是童話里的“三毛”,你是現實中的三毛,兩個三毛都讓人驚喜。
別人總是不停問你同樣的問題,大概是煩惱的無可奈何。
你說,“自己寫的東西很一般,大概只值三毛錢”。
自嘲里的灑脫,也正是你“跟誰也不爭,跟誰爭也不屑”的生活態度。
1989年,你來到上海,拜訪《三毛流浪記》的作者張樂平。
當時的你必定很快樂,就像流浪的“三毛”回到了家。
你真摯地呼張樂平為“爸爸”,張樂平也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
即便不曾相識,文字的力量已經形成羈絆,超越時空與時光,把兩個知音綁在了一起。
在你們身上,我看到了文字的溫暖,也讀到了人生的夙愿。
04
學校可以滾,但書不可以不讀!
讀書就是你的命,從小就是如此。
5歲半就在看《紅樓夢》,你確定小小的你能讀得懂?
初中時看遍了市面上的世界名著,竟然真能看得進去?
1967年,你只身遠赴西班牙。三年的時間里,從馬德里大學到德國哥德書院,又跑到美國伊利諾大學法學圖書館工作。
你用實際行動完美詮釋了:學校是可以滾的,但書一定要找地方讀。
在你的“勵志”故事激勵下,我沒有選擇逃學,而是走進了學校的圖書館,找到一個安靜的書桌。
南京燥熱的夏天里,讀著你的故事,仿佛置身于撒哈拉的熾熱里。
我記得你的話,也在一如既往地堅持,工作可以變,地方可以換,唯有讀書不能停止。
就這樣十幾年,可惜文采仍不如你,或許是因為當年我沒有從學校里滾蛋。
05
上天給了你一個未婚夫,又讓他離你而去。
或許覺得對不住你,就把荷西帶回到了你的面前。
六年前的那個空口許諾,荷西真就盼了六年,六年后的他風塵仆仆來到你身邊。
荷西:你是不是一定要嫁個有錢人。
三毛:如果我不愛他,他是百萬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愛他,他是千萬富翁我也嫁。
荷西:說來說去你還是要嫁有錢人。
三毛:也有例外的時候。
荷西:如果跟我呢。
三毛:那只要吃得飽的錢也算了。
荷西:你吃得多嗎?
三毛:不多,以后還可以少吃點。
荷西:我們結婚吧。
三毛:我的心已經碎了。
荷西:心碎了可以用膠水粘起來。我有一顆金子做的心,愿意跟你換。
荷西說:“我們夏天結婚好嗎?”
你也不回答,就去散步了,回來后就決定嫁給了他。
1973年,你與荷西在非洲沙漠中的小鎮里登記結婚。
他送你的結婚禮物很是奇葩,竟然是一副在沙漠中找到的完整駱駝頭骨。
畢竟他最懂你,你不愛金銀首飾,只愛各路奇異的東西。
兩顆真心相伴,人生便是圓滿。
06
你說最愛林黛玉,偏要活成了王熙鳳。
“生命的滋味,無論是陽春白雪,青菜豆腐,都要自己去嘗一嘗”。你對生活的熱愛,可謂是登峰造極。
最佩服你的地方,是你能把簡陋的家布置成天堂。
我也因為那本《撒哈拉的故事》,憧憬著遠方,愛上了沙漠。
你會把棺材板運回家做成桌子,仿佛得到了寶貝,知道真相后竟然哈哈大笑。
你會因為換來幾個石頭人而如獲至寶,雖然看不懂就是喜歡的不要不要。
你會把輪胎做成秋千,在狂野的撒哈拉快樂地吹著風沙。
夜來了,你點上白蠟燭,會看它的眼淚淌成什么形象。
就這樣,你把自己的家打扮成沙漠中的一幅畫,也敢開著鄰居的“白馬”橫穿撒哈拉。
我突然明白,你口中的百萬千萬富翁,其實是精神的富翁。
你如此熱愛生活,不經意間就成了寬容胸襟的智者。
你又是如此自由自在,正如一朵盛開在沙漠中的奇葩。
07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你跟荷西,恰好就是如此安靜的樣子。
義無返顧地跟著“大胡子”闖進了廣袤、荒蕪、驚險的撒哈拉。
在那里,熊熊地燃燒著你們的愛情,還有你不可遏制的藝術天分。
那時的你們是如此幸福!你每天都會騎腳踏車去他工作的碼頭,總是帶著好吃的東西。
岸上的潛水員拉拉信號,水下的荷西便冒出水面,一路跑來抱住你開心的笑。
你也不管那沾滿一身的水,緊緊靠著愛人,為他喂水果吃,引得旁邊的人羨慕至極。
人生的幸運便是遇到一個愛你至深的人,許多令人羨慕的幸福,往往就是如此簡單。
我也有這樣一個愛人,會為我做香噴噴的飯菜,會帶著一大堆零食來找我,也會在我離開家時不舍的偷偷流淚。
原來,幸福就是如此簡單的模樣。
08
歲月的極美在于它的必然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你雖然懂得這個道理,始終還是無法勸慰寬恕自己。
荷西走了,你幾天沒吃沒喝,接連暈倒過去,痛不欲生甚至幾次試圖自殺,執意陪著荷西一起離去。
“那一個時刻,又一度看見了再升起的朝陽,那么溫暖寧靜又安詳的和曦,在瞳中的露水里,再度光照了我。”
你站在他的墓前等來朝陽,明白了世間一切終究塵歸于塵,土歸于土。
你拍拍身上的塵土,頭也不回的走回家,因為還有親情要牽掛。
我以為那時的你已經看透也放下。其實,走不出“情”字的你,把這份痛苦埋藏在心里。
感情藏得太深,終究會痛苦的爆發。
那部由你編劇的電影《滾滾紅塵》,講的是張愛玲與胡蘭成,演的是林青霞同秦漢。
然而,你心里想的卻是自己跟荷西。
09
“鎖上我的記憶,鎖上我的憂傷,不再想你……”
為了暫時忘記這份痛苦,回到臺北的你把工作塞得滿滿當當。
強忍著淚水,咬牙堅持寫作和演講。你說,關心我的人希望看到我的堅強。
你就這樣透支著身體和靈魂,可以同時寫四本書,連續兩個月不睡覺……
你把感情融入每個文字里,生動的文字也慢慢成就了你的名氣。
然而,成名了就怎樣?一切如過往云煙,對生活沒有絲毫影響。
你仍舊平凡的活著走著,走的波瀾不驚,走到寵辱皆忘……
可是,夜深人靜里,又有多少次獨自哭泣,夢里驚醒時,又是多么的無助和凄涼。
“怎么可能不再想你,快樂是禁地,生死之后,找不到進去的鑰匙。”
10
人生的遺憾,除了死生不能相見,還有故土不能相還。
一個重慶姑娘,抗日戰爭勝利后跟著父母搬到南京,而后遷到了臺北。
直到1989年,方才重新踏上了家鄉的土地。
你是如此熱愛祖國。你說,“兩岸不能再分離了。”
1985年,在一個幾千人參加的演講會上,你竟然唱了《義勇軍進行曲》,那時臺下一片肅靜。
你可知道,在寶島臺灣你是第一個敢把國歌公開唱出來的人。
“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
你寫的這首《橄欖樹》,在臺灣被禁唱了十幾年,因為歌詞中“遠方”指的是中國,寫的是大陸。
你單純率真,卻又勇氣十足,從不隱藏對祖國的熱愛,更加深了我們對你的尊重與喜愛。
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
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于是形成了太平洋。
三毛,一路珍重。天堂的你是否還在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