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沈法興既攻克毘陵，認為江、淮以南可以指麾而定，于是自稱梁王，定都毘陵，改年號為延康，設置百官。沈法興性格殘忍，專尚威刑，將士有小過，即刻斬首，由此部下們都怨恨而有叛離之心。

當時杜伏威占據歷陽，陳稜占據江都，李子通占據海陵，都有奪取江南之心。沈法興軍數次戰敗；正巧李子通包圍陳稜于江都，陳稜送人質求救于沈法興及杜伏威，沈法興派他的兒子沈綸將兵數萬，與杜伏威一起救援。杜伏威軍駐扎在清流，沈綸軍駐扎在揚子，相距數十里。李子通的納言毛文深獻策，招募江南人，假扮成沈綸兵，夜襲杜伏威營，杜伏威怒，也遣兵襲擊沈綸。于是二人相疑，誰也不敢先前進。李子通得以集中全部精銳進攻江都，攻克，陳稜逃奔杜伏威。李子通進入江都，縱兵攻擊沈綸，大破之，杜伏威也引兵撤退。

李子通即皇帝位，國號吳，改年號為明政。丹楊賊帥樂伯通率眾一萬余人投降，李子通任命他為左仆射。

杜伏威向唐朝請降；朝廷任命杜伏威為淮南安撫大使、和州總管。

??? 81、

裴寂到了介休，宋金剛守城拒戰。裴寂駐軍于度索原，營中飲山澗溪水，宋金剛在上游將溪流截斷，唐軍士卒渴乏。裴寂想要移營到有水的地方，宋金剛縱兵攻擊，裴寂軍崩潰，幾乎不剩一人，裴寂飛馳一天一夜，逃到晉州。

之前，劉武周屢次派兵攻打西河，浩州剌史劉贍拒戰；李仲文引兵增援，與劉贍共守西河。等到裴寂戰敗，自晉州以北城鎮全部陷落，只有西河還在。姜寶誼又被宋金剛俘虜，密謀逃歸，被宋金剛殺死。裴寂上表謝罪，皇上安慰他，再派他鎮撫河東。

劉武周進逼并州，齊王李元吉騙他的司馬劉德威說：“你以老弱守城，我帶強兵出戰。”九月十六日，李元吉夜里出兵，攜帶妻妾拋棄并州逃回長安。李元吉剛剛離去，劉武周兵已至城下，晉陽土豪薛深打開城門，接納劉武周。皇上聽聞，大怒，對禮部尚書李綱說：“元吉幼弱，不懂時事，所以派竇誕、宇文歆輔佐他。晉陽強兵數萬，糧食夠支持十年，是興起王業的基地，卻在一天之間就拋棄了。我聽說是宇文歆的主意，我要斬了他！”李綱說：“王年少驕逸，竇誕毫無規諫，又替他掩護，使士民憤怨，今日之敗，是竇誕之罪。宇文歆有進諫，王不聽，他馬上就上奏皇上，他是忠臣也，怎么能殺他！”第二天，皇上召李綱入宮，升御座說：“我得到你，所以沒有濫施刑罰。元吉自己不好，不是二人所能禁止的。”連同竇誕一起赦免。衛尉少卿劉政會正巧在太原，被劉武周俘虜，劉政會秘密派人奉表匯報劉武周形勢。

劉武周占據太原，派宋金剛攻打晉州，攻拔，俘虜右驍衛大將軍劉弘基，劉弘基逃歸。宋金剛進逼絳州，攻陷龍門。

??? 82、

西突厥曷娑那可汗與北突厥有怨；曷娑那在長安，北突厥派來使者，要求朝廷誅殺曷娑那，皇上不許。群臣都說：“保一人而失一國，必為后患！”秦王李世民說：“人家走投無路來投奔我們，殺之不義。”皇上遲疑良久，不得己，九月二十一日，引曷娑那于內殿宴飲，既而送到中書省，縱容北突厥使者殺了他。

???83、

禮部尚書李綱兼領太子詹事，太子李建成開始時對他非常禮敬。時間長了，太子漸漸昵近小人，又嫉妒秦王李世民功高，頗相猜忌；李綱屢諫不聽，于是請求退休。皇上罵他說：“你給何潘仁都當過長史，還恥于給朕做尚書嗎！我正要派你輔導建成，你卻堅決求去，為什么？”李綱頓首說：“何潘仁，是賊，總是要妄殺人，但是，臣諫之即止。給他做長史，可以無愧。陛下創業明主，臣不才，向陛下進言，就像把水潑在石頭上一樣（一點也不吸收），跟太子太子進言，也是一樣，臣何敢久污朝廷，又侮辱東宮呢！”皇上說：“知道你是直士，勉強留下，輔佐吾兒。”九月二十三日，任命李綱為太子少保，尚書、詹事職務保留如故。李綱又上書諫太子飲酒無節，及相信讒言，疏離骨肉。太子不悅，而所為如故。李綱郁郁不得志，本年，堅稱老病，辭職，皇帝下詔，解除尚書職務，仍為少保。

???84、

淮安王李神通派慰撫使張道源鎮守趙州。九月二十五日，竇建德攻陷趙州，抓獲總管張志昂及張道源。竇建德因為二人及邢州刺史陳君賓不早投降，要殺他們。國子祭酒凌敬進諫說：“人臣各為其主，他堅守不下，這是忠臣。如今大王殺他們，何以勉勵群下呢！”竇建德怒道：“我到了城下，他尚且不降，力屈就擒，怎么能放過他們！”淩敬說：“如今大王派大將高士興拒戰羅藝于易水，羅藝才到，高士興即降，大王之意以為如何？”竇建德于是醒悟，即刻下令釋放。

???85、

九月三十日，梁師都再次入寇延州，段德操將他擊破，斬首二千余級，梁師都僅帶騎兵一百余人遁去。段德操以功拜為柱國，賜爵平原郡公。鄜州刺史、鄜城壯公梁禮戰死。

???86、

冬，十月四日，加授涼州總管楊恭仁為納言；賜幽州總管、燕公羅藝姓李氏，封燕郡王。

十月六日，李藝擊破竇建德于衡水。

???87、

十月八日，任命左武候大將軍龐玉為梁州總管。當時集州獠人造反，龐玉討伐，獠人據險自守，軍隊無法前進，糧食將盡。在軍中已經漢化的熟獠與造反者都是鄰里親黨，爭言賊不可擊，請龐玉還師。龐玉揚言說：“秋谷將熟，百姓不得收刈，一切供軍，不平賊，我不回。”聞者大懼，說：“大軍不去，我們都將餓死。”其中壯士于是進入賊營，與自己的親友密謀，斬其渠帥而降，余黨都潰散，龐玉追討，全部平定。

???88、

劉武周部將宋金剛進攻澮州，攻陷，軍勢甚銳。裴寂性格怯懦，無將帥之略，只是不斷發出使者，催促虞、泰二州集中百姓進入城堡，焚毀他們積聚的糧食物資，堅壁清野。百姓驚擾怨恨，都想去做強盜。夏縣百姓呂崇茂聚眾自稱魏王，以響應劉武周，裴寂討伐，反被擊敗。皇帝下詔，命永安王李孝基、工部尚書獨孤懷恩、陜州總管于筠、內史侍郎唐儉等將兵討伐。

當時隋朝殘余將領王行本還占據蒲坂，仍不屈服，也與劉武周相呼應，關中震駭。皇上出手敕說：“賊勢如此，難與爭鋒，應該放棄黃河以東，謹守關西而已。”秦王李世民上表說：“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殷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愿給臣精兵三萬，必定平殄滅劉武周，光復汾、晉。”皇上于是征發全部關中兵，以增加李世民所統率的兵力，派他攻擊劉武周。十月二十日，皇上親自到華陰，在長春宮為李世民踐行。

89、

竇建德引兵向衛州挺進。竇建德每次行軍，常分為三路，輜重、細弱居中央，步騎兵夾左右，相距二里左右。竇建德自己帶著一千騎兵前行，過黎陽三十里，李世勣派騎將丘孝剛率二百騎兵偵察。丘孝剛驍勇，善長馬槊，與竇建德遭遇，即刻發起攻擊，竇建德敗走；右方兵救援，擊斬丘孝剛。竇建德怒，還師攻打黎陽，攻克，俘虜淮安王李神通、李世勣的父親李蓋、魏徵及皇帝的妹妹同安公主。唯有李世勣帶數百騎兵逃走渡河，過了數日，因為他父親的緣故，回去找竇建德投降。衛州聽聞黎陽陷落，也投降。竇建德任命李世勣為左驍衛將軍，派他鎮守黎陽，把他的父親李蓋帶在身邊為人質。任命魏徵為起居舍人。滑州刺史王軌的奴仆殺了王軌，帶著他的首級來向竇建德投降。竇建德說：“奴殺主，大逆，我為什么要接受！”立刻下令斬了奴仆，將王軌首級送回滑州。吏民感悅，即日請降。于是其旁州縣及變民首領徐圓朗等都望風歸附。

十月二十四日，竇建德回到洺州，修筑萬春宮，遷都于此。把淮安王李神通安置在下博，待以客禮。

華杉曰：

竇建德也是大英雄，但是，和李世民生在一個時代，這是他的不幸。

??? 90、

行軍總管羅士信率勇士夜入洛陽外城，縱火焚燒清化里而還。

十月二十七日，羅士信攻拔青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