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半，林雪把所有該準備的都準備好，排骨也提前燉上，其余的等楊恒到了開火炒菜就行。可是楊恒人沒到連電話也沒來一個。林雪的心情再次惡劣起來，她抱著肩膀坐在沙發(fā)上，既不開電視也不干別的。期間團團抱著毛毛出來過兩次，一次是廁所，一次說是餓了要吃水果。只是他不管是去衛(wèi)生間還是去廚房，眼睛總是往林雪身上瞟。

林雪干脆問道：“團團，媽媽今天怎么樣？”

“漂亮！”團團斬釘截鐵的回答。

兒子嘴里說出來的兩個字讓林雪心中的煩躁暫時得到緩解。

林雪想打電話問問楊恒到底走到哪兒了抑或是還沒出發(fā)抑或是干脆不來了。不管是哪種情況好歹給個痛快話，讓她這么沒著沒落的一直等著實在有些過分，且不說兩人的起點就是相親對象，就算是普通朋友相約聚餐，誰先到了誰堵車了也要互相通個氣，免得別人著急。手機被她拿起來四五次最終還是忍住沒打去，她怕引起楊恒的反感。楊恒曾經(jīng)說過他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那種女人為了追求男人連基本的自尊都不要了，他不但不覺得珍貴相反，覺得很廉價。

林雪不知道楊恒這話是單純抒發(fā)意見還是提前敲她的警鐘，不管怎么樣她確實把這話牢牢記在心里，連同楊恒說話時的表情。

眼看就到一點鐘了，林雪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沙發(fā)上吃力地站起來，走進廚房做飯。這個時候楊恒來不來已經(jīng)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親兒子正在啃早上吃剩的冷燒餅。

男人可以沒有，兒子不能餓著。

林雪幾乎是賭氣似的做飯，速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口味可想而知。就在她即將炒最后一個菜時手機響了。她神經(jīng)質(zhì)似的一把抓起電話，眼前只來得及在恍惚中看見“楊恒”兩個字，大拇指已然按下接聽鍵。

“喂？到了嗎？”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問，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怦怦怦的心跳。

“到小區(qū)門口了，你住幾號樓幾層？”

“2號樓15層。我在電梯間等你。”

“好的，一會兒見。”

林雪掛上電話，忍不住笑了。她快速沖進衛(wèi)生間洗手，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一面揚聲對兒子喊：“團團，楊叔叔到了，媽媽去接一下。”

“哦。”團團在房間里答道。

林雪站在電梯間外面等待，挺胸收腹站得筆直，簡直是照著芭蕾舞演員的姿勢要求自己。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林雪想都不想邁動雙腳迎上去。

走出來的是個抱孩子的年輕媽媽。林雪一怔之后急忙剎住腳步，身體仍然忍不住向前傾去，她把視線越過女人往電梯里張望。

沒有人再出來。

電梯門合上，年輕母親從林雪面前走過。林雪伸手抿抿頭發(fā)，暗自嘲笑自己。

又等了三趟電梯，可惜都沒有楊恒。林雪開始著急，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把地址說錯了，要不然怎么這么久了還沒上來。就在她即將忍不住要打電話時，姍姍來遲的楊恒終于從電梯里出來了。

楊恒外表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大概一米七出頭的身高，身材勻稱，穿著白襯衣配牛仔褲，戴一副半框眼鏡，臉上沒有明顯的皺紋。頭發(fā)梳得很整齊，鬢角略有些花白卻不顯老態(tài)反而添了幾分睿智。干凈、儒雅，是林雪從少女時期就心意的類型。

“抱歉，讓你久等了。”楊恒說著遞過來一個果藍。

林雪趕緊笑著接過來：“沒有，我也是剛到。”

兩人到家進門之后，林雪彎腰把客用拖鞋放在楊恒腳邊。

“鞋是我新買的，你試試合不合適。”林雪說著，是那種小孩子做了好事希望得到表揚的語氣。她說話的時候眉眼彎彎的看著楊恒。自從見到楊恒她就忍不住要開心，那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光彩，就像為一張普通自拍照加開了柔光美顏效果。

楊恒看著林雪，有些晃神。

被心儀的男性這么看著，讓林雪的臉浮上一抹紅暈，她稍微側(cè)了側(cè)身體卻借著一口呼吸悄悄挺了挺胸，眼角飛快地瞥了一眼楊恒，說：“要我?guī)湍銚Q嗎？”說著作勢要彎腰。

楊恒及時扶住她的胳膊，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說：“不用了，我自己來。謝謝！”他說完，伸手扶了扶眼鏡才彎腰換鞋。

林雪看著楊恒彎下去的后背和被繃緊的襯衫，努力想要抿住嘴，可嘴角仍是不受控制地向兩腮的角度斜扯出去。

林雪一面把楊恒讓進客廳，一面喊團團出來見客人。

團團抱著狗，表情怯生生地走過來。

林雪趕緊把他拉到楊恒面前：“楊恒，這是團團。團團，這是楊叔叔，叫楊叔叔好。”

團團小聲地喊了聲楊叔叔。

楊恒摸摸團團的頭：“你好，團團。”

林雪一直笑著，她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怎么看怎么滿意。

“你們倆都餓了吧？還差一個菜就好，再等五分鐘！”她一邊說著要進廚房，剛抬腳走了兩步又返回來，“你看我慌里慌張的，應(yīng)該先給你倒杯水。團團，你給楊叔叔倒杯水！”

團團剛要去，楊恒自己站起來說：“我自己來吧。”

可他第一次來，哪里知道飲水機在哪兒、杯子在哪，人雖然站起來了卻只能干站著。

林雪笑著把他按下去：“你坐你的，讓團團去。我們團團和別人的孩子不一樣，從小就特別勤快，三歲就幫我做家務(wù)了。”

團團兩只手捧著水杯遞給楊恒，楊恒欠了欠身體客氣地道謝：“謝謝你，團團。”

團團半低著頭說：“不客氣。”

林雪笑著摟過團團的肩膀，對楊恒說：“團團有點害羞，平時也不像別的男孩子那么淘氣。”她搖了搖團團的肩膀，“團團，你替媽媽招待楊叔叔好不好，媽媽去把最后一個菜炒出來咱們就吃飯。”

團團點點頭。

楊恒說：“你去忙吧，我陪他玩一會兒。”他拉著團團坐在身邊。

林雪把果盤遞給楊恒：“行，那你先吃點水果，我動作快，馬上就好。”

楊恒接過果盤順手放在團團面前的茶幾上。

看著這一幕，林雪的心情已經(jīng)不能單純用“開心”來形容，她走向廚房的腳步輕飄飄的，仿佛踩在七彩祥云上。有史以來第一次，她后悔自己沒有好好鉆研廚藝。

吃飯的時候略顯沉默。楊恒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團團就更不用指望了。林雪作為女主人殷勤地夾菜、勸酒，不時問問楊恒工作上的事，或者講幾件團團小時候的趣事，倒是很符合中國傳統(tǒng)家庭的聚餐氣氛。

飯后，楊恒主動提出來要幫忙洗碗，林雪笑著答應(yīng)了。她看向楊恒的目光中又多了一絲感情——多好的人啊，雖然不喜歡說話卻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至少在他愿意的時候能夠體貼愛人的辛苦，能夠幫忙分擔家務(wù)。這一點很重要，對于林雪來講尤其如此。

楊恒洗碗的時候，林雪哄團團睡午覺，待團團閉上眼睛后她才悄悄離開。

林雪前腳剛關(guān)上門，團團就睜開眼睛，他下地把睡在玩具屋里的毛毛抱出來，一起躺到床上去。

“我不能睡覺，”團團握著毛毛爪子說，“爸爸說了家里不能留陌生男人。”

“楊叔叔是陌生人吧？”團團問毛毛。

毛毛沒辦法回答他。

林雪站在廚房門口看楊恒洗碗。直到他都洗完了才走過去把洗過的碗收好。她用紙巾替楊恒擦干手上的水，然后拉著他的手離開。

“團團睡著了。”林雪用側(cè)面對楊恒輕聲說。

楊恒沒說話。

林雪想了想，干脆把心一橫，又說：“要是不著急走去我房間坐一會兒吧。”

楊恒的眼瞼極不自然的快速眨了一下，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一個聲音：“嗯……”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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