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我望見了這個塵世間最樸質的等待,無關山盟,無關海誓,無關富貴榮華,只要稍稍轉過頭來,你就能望見我,我就能望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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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滿城的燈火潛伏在喧囂背后,漸漸熄滅。散布的樹木乘勢在風中張牙舞爪,冷風掃起枯黃的落葉,等待著它的結果是什么,無力地凋落至地,結束這短暫的一生?

我默然。我想起與你的往昔,撿拾起零星的回憶。

往昔有多遠呢?

——遠到我牙牙學語的年紀。那時的你,眉目間盡是溫柔,似可容納星辰大海,我覺得你是我的依靠。我像個牛扎糖似的,調皮地粘著你,無理取鬧。你爽朗又縱容的笑,溺愛著我的一切。我心中的你好高大,足以給予我安全感,承包著我的快樂。那時,我認為身邊有你,好幸福的。

往昔有多遠呢?

——遠到我開始上了學。我覺得你是我的榜樣。我越來越懂事,你卻越來越冷淡。不會像曾經那樣搖著鼓逗我樂,亦不會像曾經那樣包容我的過錯。只有嚴厲只有沉默。我曾試圖用我的優秀瓦解你臉上的威嚴,我努力做著好孩子,禮貌內向。當我把一張一張的獎狀捧著你跟前時,我難掩內心的激動,臉上有飛揚的得意,然而你只是淡淡看一眼,說,還要繼續努力。我似乎一直得不到你的認可,要有多好多好多優秀,才能聽到你說,“寶貝你真棒”。我開始默默疏遠你,不聽從你,違背你。

我留戀過往,那些日子即使夾著風塵也覺得美好,但也始終是空想。

往昔有多遠呢?

——遠到現在。我能夠獨立,偶爾也有自己的主見。你竟一點點老去,額上的皺紋里,皮膚黝黑里泛出一層紅來,像新翻開的泥土,質撲著。你支撐著日漸沉重的家庭,但令我意外的是,你竟常對我噓寒問暖起來,你會語重心長的找我談話,你會給予我鼓勵與肯定,久違的溫暖讓我不適應但心尤感動。我開始長大,開始發現你的苦心,開始理解你的愛。你不善言語地將表現隱藏,卻像影子一樣始終不離的陪伴我,支持我,默默的守候我。山路十八彎,但阻隔不了的是愛。我懂了,我懂你愛的深沉。

歲月如沙礫,日川流,不舍晝夜的流走。父親從風華正茂地抱著我,到沉穩有力地牽著我,再到現在,兩鬢微霜地望著我……我想,我們最終,也都會順著命運的紋路走,不作任何抵抗。

人生還有多少時間讓你等待,等我羽翼豐滿,等我懂得理解你,等我學會愛別人,等我事業有成,等我幸福……

到最后來日也不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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