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泓迫不及待的粗略翻看了一遍之后,發現與其說這是一本相冊或是日記,倒不如說這是爸爸特意為兒子留下的成長記錄。雖然對哲泓來說,并沒有有關生父的記憶,但這本老舊的冊子卻似乎是專為彌補這個遺憾而來。冊子看起來已經飽經磨難的樣子,有些殘破,但每一張照片每一句話,都是滿滿的愛意,著實讓哲泓感動。這冊子的首頁是尚在襁褓中的他與生父的照片,照片中的父親年輕清秀,有著干凈而俊朗的面容,對著襁褓中的他露出溫暖的笑容。照片下方還留有一行小字,字跡清秀又剛勁,寫著:我終于也有兒子了!我太過于激動了,實在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不過我想如果把這些照片做成父愛的證明,你一定會喜歡的吧?哈哈哈……爸爸的工作很忙,一定沒多少時間陪你,為了避免你長大后對爸爸心存怨恨,這本記錄就送給你了,身為父親的第六感告訴我,總有一天你會看到的。你長大后也要成為一個像你爸爸一樣優秀的男人啊!
下一頁,有一張照片的空位,然而底下卻寫著“第一張全家福”的字樣,看來是遺失了啊,哲泓心想。其實哲泓在最初翻看時就已經發現,冊子中有不少照片已經遺失了,有的文字還在,有的卻只留下一片空白,而且,整個冊子中沒有一張關于哲泓母親的照片,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竟然也不見了。自己的生母就是現在的母親嗎?如果不是,那又究竟是誰,長什么樣呢?是否還有機會見到呢?這本冊子解答了哲泓的一些問題,同時又使哲泓的腦海中充滿了新的疑問,而且還有一件事讓哲泓特別在意的,從冊子中間的某一頁起,生父便開始記錄尋找真實之書的任務,起初是一些自然風景,漸漸的變成了手繪的地貌圖,再接著便變成了詭異的如謎題一般的圖案,并且有幾頁損毀了,之后尋找真實之書的任務記錄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有關所在地地理風物的零碎記錄。緊接著是連續幾頁空白,而后便突兀的出現了與前面完全不同的字跡,潦草得幾乎看不清楚,并夾帶了一張哲泓與現在父母的合影。其實就連這張合影,哲泓也不記得是什么時候拍的了。
這么一來,除了知道自己的生父基本信息之外,其他事不還是一團亂麻嗎?哲泓又把冊子細細翻閱了幾遍,發現那損毀的幾頁方式太不自然,不像是自然損壞,反而像是有人用大力干脆利落地撕掉的。究竟發生了什么呢?還有這些奇怪的圖案,是在像我傳達什么嗎還是只是單純的記錄呢?哲泓一邊思索著,一邊順手翻起了堆在書桌角落里的書,或許在這個檔案室里能發現什么線索吧。
哲泓選中的第一本書,真是厚得可以,哲泓不得不雙手并用,將它從那疊書中抽出來。書的封面用鍍銀澆鑄了一支漂亮的羽毛,立于一個圓形的魔法陣之上。哲泓翻開書,發現里面記錄的是‘咎’與‘眼’的傳承歷史,與剛才老者所言并無二致,其后便是關于歷代出現過的眼的能力的記錄,并按能力的力量類型、稀有程度、用途等分門別類排了等級,同時備注了不同能力的傳承條件。哲泓發現,越是稀有、特殊的眼能力,傳承條件就越苛刻,甚至有一些眼能力,自上古時代出現過之后,至今沒有再現。而有一些眼能力,則是古來并無記錄,卻突然憑空出現的,例如“前塵之眼”,而書中對“前塵之眼”的記錄也十分抽象,能力介紹只有“能看到過去”一句話,傳承條件不詳,發動條件不詳,關于瞳色與眼睛外觀的記載也是空白,而唯一一個擁有者的名字也已被劃上了大紅叉,完全看不清楚,并且在能力等級判定那一項,畫著一個黑色的六芒星。
這應該就是剛才老人所說的背叛了炎魔意愿的那個人吧?看來名字是刻意被人抹去的啊。也就是說名字畫了紅叉的人都是背叛者嗎?這個黑色的六芒星又是什么意思?哲泓如此猜測著,便開始在書中搜尋,很快,他便發現在關于“記錄之眼”的記載下方,也有一個人的名字被劃上了紅叉,并且在這紅叉之后,便再沒有出現新的人名,不過,即便算上這個名字,從古至今,“記錄之眼”的擁有者也沒有超過10個。哲泓特意看了一眼能力等級判定欄,寫著“S”,并不是黑色六芒星,看來這個獨特的標識與是否是背叛者沒有關系,只是關于“記錄之眼”的能力介紹,卻是一片空白,傳承條件與發動條件竟也都與“前塵之眼”一樣,毫無頭緒。
接著,哲泓又在書中找到了關于自己的“智”之眼的記載,果然也在擁有者名目下看到了一個紅叉,其后又過了三個人名,才是生父哲析的名字,哲泓自己的名字也緊隨其后。既然記錄已經記錄到我這一代,看來“記錄之眼”的確自那以后便無人繼承了。看來現在因為這個事件而必須留在“咎”里的后代只有我一人嗎?哲泓正這樣想著,黎澤的名字卻突然映入眼簾,而就在黎澤名字的前面,卻分明也有一個刺眼的紅叉!
不會吧?那家伙也……?哲泓心頭暗驚,沒想到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黎澤才是自己的同類。但是,既然紅叉在黎澤名字前,也就是說黎澤的上一輩是事件的直接參與者?難道上次大戰是很近的事情嗎?哲泓細細閱讀了這一頁,發現黎澤的“感知之眼”能力原來是隔代傳承,三世或是兩世傳承一次,但是這也就意味著,黎澤很有可能從他爺爺輩的嘴里聽到過什么。或許問問黎澤,會有什么線索也說不定。哲泓正這么想著,翻過一頁,卻被那記錄驚呆了,“時空之眼”,據說可以用眼的力量開啟時空之門,除此之外,所有的數據全部以黑色六芒星代替,而擁有者那里,卻赫然寫著一人,雖沒有記錄姓名,但這樣的能力竟然真的有人擁有過!這最接近于神的能力竟然是真實存在著的!然而哲泓的震驚之旅還遠遠沒有結束,哲泓拿起的第二本書,是一疊實驗報告,實驗的目的,是“眼”組織為了開發新的“眼”能力所做的嘗試,而在這疊實驗報告之中,哲泓竟然找到了有關自己的記錄……
片刻之后,門外傳來了老人的聲音:“年輕人,沙子所剩不多了,時間差不多了。如何?關于你自己的真相你弄清楚了嗎?”
“嗯……弄清楚了……”哲泓顫抖的聲音從檔案室傳來。
“我早就說過了,聽別人的故事容易,聽自己的故事可不簡單啊。”老人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站起身往檔案室走去。“而且,隨便探究別人的真相可是很容易讓自己深陷泥淖之中的啊,甚至會搭上性命,就像你父母一樣。”
“可是,即使這樣,我也想知道啊,我的親生父母,為什么要做這種事啊!為什么啊?!”哲泓雙膝跪地,痛苦地哭喊道,而他面前所散落的,除了那疊實驗報告,還有那原本應在牛皮冊子中的全家福。
“這可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啊。早晚你也要做出你的選擇。還剩10分鐘,你的處罰就結束了,趁現在好好的撒嬌吧,年輕人,這可是你最后的機會了。”老人輕輕帶上檔案室的門,靜默靠在墻上,月亮已經升起來了,那明亮而皎潔的光照得房間的地面如水又如霜,老人的身影,仿佛比剛才佝僂了一點,那神態,卻又如雕像一般凝重。這大約是哲泓告別嬰兒時期之后,十多年來頭一次用盡全身的力氣哭喊。確實,沒有人能猜到門后是什么,尤其是當這門與龐大的命運掛鉤。
窗外,有人悠悠的嘆了口氣,老人往左側窗戶望去,果然看到一個年輕的影子映射在窗紙上。“哦?你竟然還沒走。你的任務不是早就完成了嗎?”老人笑了一笑,問道。
“確實如此。”那影子回答。
“怎么?還忘不了那時的事嗎?”老人問道。
“并不是。只是稍微過來看一下,他有沒有通過而已。這也是我的職責。”那影子答道。
“哈哈哈,你這小子,還是這么不坦誠啊。”老人笑道。影子沒有答話,兩人都沉默良久,似乎都心照不宣的想著什么,而屋里,哲泓的痛苦聲仍然沒有停止。
“你,不是想知道結果嗎?”還是老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可是說來好笑,結果其實不是早就已經揭曉了嗎?他沒有逃跑。”那影子說道,似乎自己也對自己的行為有些自嘲。
“那小子可比你坦誠多了啊,黎澤。說不定……”
“現在還不能確定,而且他還沒有做決定……等我再觀察一段時間吧……”說完,黎澤的影子便從窗戶上消失了。
“……老夫有種感覺,如果是你們兩個的話,或許真的可以……。”老人對著影子消失的地方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