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使勁里打他……”

強子抱著頭，任憑他們在自己身上拳打腳踢的，手里緊緊的握著一根圓珠筆。

“來，咱們往他身上撒尿，對于這種人這時候不要留情！” 其中一個高個子，嘴邊長著一顆痣的孩子指著阿強，蠱惑著同伴們。其余幾個人相互看了看，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開了褲子。挑頭的孩子故意把尿液撒到強子頭上。強子閉上了眼，承受著這一切……

? ? ? 強子自幼父母雙亡，撇下了他和妹妹還有年邁的奶奶一起生活。強子不太愛說話，平時很少搭理人。即便是村里的好心人逢個節日給他們送點好吃的，他也從來不吃，全都給妹妹和奶奶吃。強子今年十五歲，可是看起來卻像個大孩子，長得也很結實，村里人一面念叨阿強命苦，一面又說這孩子太固執，本來有外地人愿意收養他們兄妹，但阿強總是舍不得奶奶。阿強讀了二年級就輟學了，都是跟著奶奶去地里干活，很多時候村里人忙完自己也都會過去幫襯一下，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卻不至于挨餓受凍。

漸漸地妹妹長大了，到了該上學的年紀，阿強心想無論如何也要讓妹妹好好讀書。所以農閑時候他扛著一個破布袋到處轉悠，撿一些破銅爛鐵之類的東西好賣點錢，加上村里人給學校說情減免了一些雜費，妹妹終于個同齡孩子一樣走進學堂了。村里人心疼他，有時候就把一些可以賣錢的東西放到門口，但是強子卻從來不去拾撿，漸漸地人們也就懶得管他了。奶奶心疼他，吃飯時總是給他撈點稠的，而他總是在奶奶不注意就和妹妹調換了。這種“勾心斗角”在這個三口之家每天重復上演著。

? ? ?又是秋了，天空變得高朗起來，田地里也散發出了成熟的味道。這個傍晚，強子心里覺得悶悶的，邊一個人出門溜達，漫無目的地走著，路邊的蟲鳴聲不斷地從草叢里發出，略覺聒噪。強子無意識地溜到了村頭的小河旁。他只知道這條河從他記事就有了，還曾好多次在里面和小伙伴一起游泳嬉戲。如今，在這個寧靜的傍晚也充滿柔情地靜靜流著。強子不知道這條河源自哪里，也不知道流向何方？他從出生那刻起就從來沒有離開過村子，他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這條河有盡頭嗎？他身上的血熱了一下，可是想到奶奶和妹妹，搖了搖頭又涼了下來。

? ? ?這一晚，強子睡得很好，在夢里他又見到了媽媽，是那么慈祥溫柔，他笑著醒來。陽光透過那扇小窗照得他暖暖的。妹妹已經吃完飯去上學了，奶奶看他難得睡這么沉，不忍心叫他，便把飯給他溫在了鍋里。強子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洗了洗臉，吃了飯就背著破布袋出去了。

? ? ?每次出去撿東西，他都要去學堂看看妹妹。有時候逢著上課，他就偷偷地從窗戶外瞧上一眼。這次，強子路過學校，像往常一樣去看妹妹。正好下課，他在外面沒有看到妹妹，便去了妹妹教室。他看到一個男孩子正拿著一根圓珠筆在妹妹面前炫耀。妹妹手里拿著那根他撿來的鉛筆頭，牙齒咬著嘴唇，眼睛里含著淚水，裝作沒聽見一樣依然在認真地在紙上認真地寫畫著。他的心猛地疼了一下，拳頭攥的緊緊的，似乎能聽到關節摩擦的咯吱聲。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困難已經把他鍛煉得非我們能想到的堅強與忍耐了。強子悄悄地離開了校園，眼里含著淚水，他真的好想大哭一場，把所有的苦難沖刷掉。

? ? ? 這一次，他早早地回家了，兩手空空，回到屋里便趴到再床上，失聲哭了起來。奶奶看到強子這樣，以為他受了誰的欺負，便不停地問強子怎么了。最后強子也不忍心奶奶太擔心了，便說：“奶奶沒事，就是想媽媽了……”老人怔怔地看了強子一會兒，抹抹眼角的淚便出去了。強子坐在床上，倚著上，過往的苦時光就像那淚水一樣從腦海里流出來，早上教室里看到的一切又再眼前重演了一遍。他就這樣默默的坐在床上，窗外的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奶奶又開始在廚房里忙活起來。妹妹進家前，總是習慣問奶奶一下哥哥回來沒有。她緩緩地下床，走進了院子，簡單的問妹妹今天在學校怎么樣？妹妹開心地給他說，今天又學了好多生字，還說以后學多了要教給哥哥。強子強忍著笑了笑，夸妹妹真努力！可是，望著妹妹天真的表現出來的開心，強子心里像針扎一樣疼……夜幕拉下，月亮高起，這一日又過去了……

? ? 第二日是周末，強子很早就出門了，妹妹還在夢里，只有奶奶知道強子躡手躡腳得出去了。他走了很遠的一段路，來了一個從來沒有到過的村子。這個村子顯然比他們村富有，強子在村里溜達了很久。目光停在了一個有很多孩子玩耍的雜貨攤前，猶豫了好久，還是走了過去。他看著貨攤上琳瑯滿目的玩具和零食，自己卻從來沒有機會得到過。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排精致的圓珠筆上，立刻想起了教室里那個男孩在妹妹面前驕傲的炫耀，想起了妹妹強忍眼淚的樣子。他摸了摸兜，其實不用摸他也知道，他沒錢買。他手心攥出了汗，趁老板不注意，拿了一根放進了袖口。可是，碰巧被一個旁邊玩耍的孩子看到，便大喊起來：“他是小偷，我看到他偷了一根圓珠筆！”老板忽然扭頭來，伸手抓住了他：“說，是不是偷東西了，快交出來！”強子緊緊的抓住袖口，一句話也沒有說。這時候，幾個孩子已經圍了上來，對著強子推搡起來。老板見狀，索性不管了，任由幾個孩子去“替天行道”吧。幾個孩子把強子推推搡搡到一個胡同里，挑頭的孩子一下子把強子絆倒了，圓珠筆從袖口里滑落出來。幾個孩子更加氣盛，開始不斷地踢打強子，強子伸手把圓珠筆攥在手心里，緊緊地握住，任憑拳打腳踢雨點般落在身上……

? ? ? 或許打累了，強子也不還手，失去了興趣，幾個孩子便散去了。強子爬了起來，用衣服擦了擦臉，抬頭看了看天，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他慢慢走向了回家的路，手里還緊緊拿著那根圓珠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