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這是我2016年獨自一人騎摩托車去西藏、新疆時寫的摩旅日記,全程14000公里,跑了35天。
2016年6月18日
晴
珠峰大本營——薩噶? 480km
昨晚住在珠峰大本營下面不遠的停車場帳篷里,并沒有什么狀況,只是因為缺氧胸悶被憋醒很多次。
停車場距離大本營只有四公里左右,私家車不讓上,可以選擇走上去,也可以坐景區的班車,二十五塊錢一位。早上起床后,光是把睡袋裝起來這樣的小運動量就把我累得狗一樣喘了半天,爬山四公里實在是沒膽找那個刺激,我和水餃決定坐七點半的班車上大本營。
清晨的珠峰透骨的寒冷,班車車窗上全是水汽,外面什么都看不清。車里的人都裹得嚴嚴實實,沖鋒衣加軍大衣。我除了穿上所有的騎行服外,還套了一件雨衣,就這還凍得瑟瑟發抖。
班車走了一公里左右,中途上來了兩個大妹子,應該是之前豪情壯志決定徒步爬上大本營,走了一會兒后發現自己不是那塊料。第一個上來的大妹子氣喘吁吁,車上的爺們兒紛紛調笑她說:“累得不行了吧?”妹子邊喘邊說:“累得還行。”第二個上車的大妹子一上來就喊熱,我看她也就頭上戴了個線帽,上身一件外套,穿得不算多。當我看到她的下半身時,徹底被震住了:一條七分單褲加一雙涼鞋。此時的我只恨自己學藝不精,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詞匯來表達自己的震驚,千言萬語只能匯成兩個字:臥槽。怪不得曾有科學研究表明,世界上最抗寒的生物有三種,企鵝,北極熊和女人。
珠峰大本營就是一塊碑外加一個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石頭房子,我想象中類似于太空站那樣的高科技場所并不存在。第一批來的游客們先是排隊跟那塊碑合影,然后相繼爬上了碑后面的一個小土丘,對著珠峰狂按快門。
由于我們來的很早,維持秩序的武警們還沒有來,我就悄悄越過了土丘旁寫著“游客止步”的牌子,獨自一人向珠峰慢慢走去,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控制著我,讓我離這座世界最高峰更近一些。
清晨的珠峰慢慢披上了一層朝陽,峰頂被皚皚白雪覆蓋,靜靜地矗立在那里,是一種沉默的震撼。我輕輕邁著步子,慢慢向它靠近,生怕吵到了什么,腦中浮現出李白的那句詩,“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就在我沉浸在這片靜默仰望的氛圍中時,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句喊聲:“珠峰!老子他媽的來了!”我回頭望去,是一個穿藍色沖鋒衣的大叔正站在小土丘上沖珠峰大喊大叫。我的心中滿是詫異,在雄偉的珠峰面前,人類難道不是應該認識到自身的渺小,并產生對大自然的敬畏之情嗎?
在越過那個“游客止步”的牌子差不多一千米后,我止住了步伐,珠峰矜持自足,應該不想我隨意靠近它。轉身往回走時,又看到幾個穿藍色沖鋒衣的人在小土丘上一邊蹦跶,一邊喊“我來了”。除非又一次地殼大運動來了,否則珠峰不會在意任何人來了。
上午十點時我和水餃騎車下山,按原路返回,路過一個村莊時我又看到了令我震驚的一幕,比之前那個穿短褲涼鞋上珠峰的大妹子更震撼。這次是一個藏族卓瑪,騎著摩托車,后面馱了個人。卓瑪左手握把,右手拿著一罐拉薩啤酒,邊跑邊喝,車還騎得飛快。
我在后面盯著她看了好久,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或者是因為高原缺氧出現了幻覺。在超過她時,我忍不住心中的敬佩之情,用右手給她豎了個大拇指。沒想到這一下子點燃了卓瑪的激情,我從后視鏡里看到,這個卓瑪把啤酒舉了起來,一仰頭就全倒進了嘴里,然后用力把易拉罐向地上一摔,上半身伏下去,猛擰油門追了上來。我被卓瑪的這一系列舉動嚇了一激靈,趕忙也猛擰油門,幸好我摩托車的排量比卓瑪的大,沒有被她追上。驚魂稍定后,我又一次想到了李白,感覺只有李太白酒后的狂放恣肆,才能跟這位卓瑪相提并論。
在白壩吃過午飯,后面的幾十公里我跟在水餃后面跑時,心里有一些傷感。因為在快要到拉孜時,我要向左走219國道去新疆,水餃要向右走318回拉薩,我和水餃大哥就要在此分別。
跑到拉孜的那個岔路口時,我倆默契地停了下來。水餃跟我囑咐了一些注意安全之類的瑣事,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點頭。還好這時候有個戴紅領巾的藏族小孩在旁邊圍觀,稍微沖淡了這傷感的離別氛圍。水餃跟小朋友說笑了幾句,然后大手一揮,右轉駛向了拉薩方向。我目送他遠去,又跟小朋友聊了會兒天,把他抱上我的摩托照了張相,然后拍馬向左,駛上了219國道。
剛跑上219國道的那段路,風景美得超出我想象,在路邊看到一片湖泊后,我激動地沖下馬路跑到了湖邊。藍天白云下,湖面像一面藍寶石鏡子,清澈平靜,有幾只野鴨在水面上劃水。被這渾然天成的美景沖擊,再加上剛才的離別傷感,兩種復雜情緒的作用下,我的鼻子稍稍有些酸。
219國道上已經基本看不到驢友的影子,本地的車都很少,路況不錯,我一人一車在白云下面極速奔馳。后面的景色越跑越荒涼,山全是土黃色的,青山難覓蹤影。馬路邊的地勢越來越開闊,有了絲戈壁灘的意味,偶爾路過一個小村莊,也只有三五戶人家。由于地勢開闊,風也漸漸大了起來,配合著遠山黃土,吹出了一絲蒼涼。
在這樣的路上跑了三百公里,晚上八點到達薩噶。本以為遠離了318的熱鬧,這里的消費水平會回歸淳樸。在縣城里騎車轉悠了一小時后,我徹底放棄了這個幻想,一個帶獨衛的單間都要二百往上,餐館里的面條也維持了二十一碗的水準。據旅館老板說,后面的吃住會越來越貴。
晚上在餐館吃面時,我算了一筆賬,算完后心里滿是憂慮。像我這樣辭職后坐吃山空,剛剛在半小時的時間里就因為吃飯住宿支出了三百塊,換算成一小時就是六百塊,換算成一天是一萬四,一個月是四十三萬。照這么個速度花下去,五百年后我肯定會破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