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敗名裂
殘陽如血，河水落紅，兩岸楊林，落葉蕭蕭。
我們走到河灣，剛子和春節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陰測測的看著我。
我心里一驚，我從他們的眼睛里看出了殺機。難道他們識破了我的身份？他們說來這里商議大事，看來是把我誆來，要制我。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回頭望了望，附近連一個人都沒有。
春節說，原來你投靠我們，是來臥底的！
我想他們應該還沒有證據，這春節說話最愛使詐，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我忙說，不不，不是……
剛子說，你還想狡辯？不是你，他們怎么會知道我們的秘密？
我說我不知道，又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剛子繞到了我身后，說，不要想跑。
一種絕望感從我心底升起，我不由發起抖來。
春節說，你不知道？我們偷東西的事情只跟你說了，不是你告訴他們的，難道還是我說的？
剛子說，是呀，難道是我說的？
我不敢接他們的話，他們的推測是有道理的，事實上也真是我說的。
春節看了看大河，又看了看我身后。我知道他和剛子在互望，我的心不由一寒，他們該不會是要把我扔到河里吧！我想象著他們會怎么做，會不會把我捆起來，再扔進河里？如果不捆的話，我還有逃脫的機會，我可以潛水游走。
春節說，告訴我們，他們打算怎樣對付我們？
我說，我不知道。這些天我一直跟你們在一起，他們那邊的事情，他們沒跟我說。
春節冷冷一笑，說，還說你不是臥底！
我懵了，我中了他們的圈套，我向側面河壩拔腿就跑，衣領一緊，后脖領子被剛子一把抓住了。他使勁一拉，我便向后倒退，摔在了地上。
剛子又一腳踏在我的胸上，說，不要動，再動踩死你。真是可惡，敢出賣我們！
我倒在地上，裝作摔的很痛苦的樣子，緊咬著牙，閉著眼睛，屏了一會兒呼吸，然后才微弱的呻吟了一聲。我要盡大程度地博得他們憐憫。他們果真沒有繼續打我。
我說，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們放過我這一回吧！
春節說，放過你這一回？沒那么容易。
我流下了眼淚，我說，我也是身不由己呀，是他們逼我這么做的
春節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考慮，然后蹲在我身邊，口氣溫和地說，想要我們放你這一回？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們一件事情。
我說，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訴你們！
春節說，聽說他們有一個寶庫，你告訴我在什么地方？
我……我遲疑了一下，這個能告訴他們嗎？如果告訴了他們，大超二超扎子三兄弟一定會扒了我的皮的！
我忽然恨起我自己，當初為什么要自告奮勇的來當臥底。
我說，我不能說呀，說了他們會要我命的。
春節說，好哇，你怕他們，不怕我們是吧！剛子……
剛子腳一用力，我的胸骨一陣發痛，我唉呀一聲大叫，像要昏過去的樣子。我哭了，我說，求求你放過我吧……
春節惱了，咬著牙說，你還嘴硬。一一剛子，把他捆起來，扔進河里！
剛子從兜里掏出一把繩子，二話不說，就捆住了我的手腳。
我急了，我想先救命要緊，我說，別別，我說我說……
大超二超扎子三兄弟的寶庫，在我們村外廢棄的磚窯洞內。
窯洞很深，像隧道，陰森森的，走進里面，一種壓抑的氣息將我裹住，我感覺有些窒息。
我下意識地左右望了望，想跑。春節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說，你老實點，不要想跑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死心了。走到窯洞最里面，我指著一處墻壁說，就在這兒。
剛子將兩塊壁磚摳住，抽了出來。窯壁上出現了一個洞，他伸手進去，從里面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槍。
剛子嘿嘿得意的笑了兩聲，說，不錯呀！
春節也伸進去手，從洞里拿出一把匕首，撇著嘴看，說，就這？什么玩意兒！
我的心怦怦跳著，不住地朝外看，我仿佛聽到了有什么動靜。我催促他們，說，快點快點，大超他們要來了，就完了！
他們并不以為然。春節又從洞里拿出一個直筒望遠鏡，正要放在眼睛上瞧，忽然洞口一暗，出現三個人，正是大超三兄弟。
扎子說，好哇，你們敢偷我們東西，真是不要臉！
春節說，誰偷你們東西？這是梨子送給我們的，他說這是他的！
我的倆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大超三兄弟走到我跟前，扎子踢了我三腳，罵道，你個叛徒，竟敢背叛我們！
扎子還要打我，大超一擺手，扎子止住了。
大超目光冷冷的，眼睛如閃著光的冰，他說，等一會兒再給他算賬。
說罷，又轉身面相向春節和剛子，說，聽說你們一直對我們兄弟不滿？是吧！
剛子雙手攥起拳頭，說，誰對你們兄弟不滿，是你們容不下我們吧！
春節說，我看咱們之間一定有誤會。
扎子說，誤會？狗屁誤會？不是你說的看我們不順眼嗎？還要收拾我們！
春節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我沒說過呀！你聽誰說的？
扎子說，是梨子說的。
春節不以為然，看著我說，是你說的？
我……我額頭冒出了冷汗，這話是我說的，可是此時我能承認嗎？我要說是我說的，春節和剛子一定不會放過。我若說不是我說的，就等于說扎子他們在說謊，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扎子說，你說呀，你啞巴啦！
這時候，村子里傳來一聲悠長的呼喚：梨子一一
這是我娘再喊我。我向外面看，窯洞外已是暮色降臨大地。我說，俺娘喊我了，我得回家了。
春節說，想走？沒門！先把話說清楚，我啥時候說過要收拾他們了？你有什么證據？
我求救地看向二超。二超是他們兄弟的軍師，最理性，我想此時他可能就我一命。
我說，二超，救救我，我可是最崇拜你的！
二超生氣地說，你還說？你不光背叛了我們，還把我們的寶庫告訴了他們，你叫我怎么救你？
扎子說，不要相信他的話，他就是漢奸賣國賊，打他！
就在這時，村子里又傳來一聲悠揚的呼喚：大超一一
又一聲悠揚的呼喚：剛子一一
剛子說，俺娘也喊我了，我得回家了。
大超也說，咱們也回去吧，這件事等明天下午放學后再說。
他們向洞外走去。剛子把木頭手槍還給了大超。春節也把竹片匕首還給了扎子，又把竹筒望遠鏡還給二超。
里面黑暗下來，窯洞口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影，怯怯地朝里面喊：梨子，梨子，你在里面干什么？那么黑。
那是我的姐姐。我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裝作無事的樣子向外走，我的事情，不想讓家里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