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立冬了,涼風裹挾著寒意擠進窗欞間窄小的狹縫,我微瑟,抬頭逆著風望去,一棵樹就站在那里,沐浴在陽光里。
當陽光傾瀉而下,整棵樹的葉子就仿佛鍍上了金,閃閃發著光。風一陣陣吹過,便偶有幾點金光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飄揚飄揚,卻終是落葉歸根,在地面鋪陳開來,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終其一生,樹從一粒種子到萌發到生枝再到最終挺立在廣大的土地上,它都在不斷遠離埋在泥土中的根,不斷追求那高高在上的陽光。這一點,與人是何其相似呢。每個人都會去幻想外面的世界,也會渴望有一天能夠走入這未知的領域,我們向著自己的太陽不斷前進,不曾回頭。
若說年少時,我們幾乎付出所有努力學習,只為成為父母所期望我們成為的騰蛟起鳳,那么當真正步入了社會后,欲念便開始侵蝕我們的內心,向往更高更遠處是我們內心的訴求。于是,我們走得越來越遠,葉子也長得越來越高。然而奇怪的是,自然界卻少有高至百米以上的大樹。生物學告訴我們,那是因為養料所運送到的最高高度受到地球引力的限制,可我卻更愿意這樣理解——葉子不想離根太遠。
每個人都像是一片葉子,故鄉就是我們的根;但是太多人又都不像一片葉子,他沒有葉子的戀根情節。這些人在一個又一個欲望間游走,他們依從自己的欲念,永遠朝向太陽,企圖靠得更近。然而,高處不勝寒,高處沒有氧氣,在那里的他們無法呼吸,享受到的只有窒息的快感。除此之外,他們或許還有另外一種結局,就像伊卡洛斯,被太陽融化去羽翼。這一點葉子也明了,離根太遠的葉子就算土壤水源充足也會缺水。
根,是葉子一輩子也見不到觸不著的夢,葉子卻愿意為了根而最終落葉歸根。這是一種落葉精神,而人同樣也具有,這類人在海歸中占了大多數。不必去說錢學森,也不用再提楊振寧,就說說管敏鑫。他回國之時,正值被辛辛那提大學醫院提名為終身教授,這意味他馬上可得到獨立的實驗室和百萬元年薪,但是他將這一切都放棄了,只望回國盡自己一份落葉之情。我難以相信在如此巨大的誘惑面前,管能這般堅定,就像一片最樸實的葉子,奮不顧身地撲向地面。而他就是這樣做了,哪怕前路未知,哪怕前途渺茫。
無根亦無葉,人如葉子,離不開他的根。
而一棵樹,需要葉子,也需要根,葉茂根深,相輔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