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蕭山國際機場。
加州一一杭州UA986次到達。
江小玫站在人頭攢動的接機口,看著滾動的電子屏,快樂的細浪在胸中漫涌。
女兒陶楚兒上學早,高中時是年級學霸,連續兩年拿全市英語競賽第一名。17歲高中畢業收到美國五所大學的Offers,最終選擇了加州大學Berkeley分校影視傳媒導演系。
江小玫是家中獨生女,父親江山退休前是市三甲醫院教授,很多人說江山從面部到身材整體輪廓和演員王心剛有幾分相像。他為人正直性格豁達。
母親柳茹,退休前是市兒童醫院主治醫師。長了一張迷幻的臉。
她的唇薄厚適中,優美的唇線宛如畫上去一般清晰。精致的鼻頭,一雙略有發藍的眸子,比例完美地嵌在微陷的眼窩里。
柳茹有著不言而威的冷傲氣質。她的善良與溫柔,只有在她對待小患者時才會顯現。
她掛著聽診器給孩子聽診時,那雙凝神的雙眸上,一彎卷曲的長睫毛忽煽忽煽,讓家長們眼睛發直,像被磁鐵吸附在那張驚為天人的面龐上!
七十年代初江小玫上小學時,三口人夾她在中間手拉著手漫步在楊柳低垂的西湖堤岸,總是惹來人們好奇的目光。那時江小玫還小,總會心生怨怒,不知道為何他們那么愛盯著別人去看。
大了之后遺傳了母親的她,有了更多的親身經歷,才知道那個年代父母領她出去應該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按現在的話說沒少拉風。
江小玫大學剛畢業后的第三年,在省級一家報社做責任編輯。那時父親江山有個學生陶昌明,從周邊小城鎮以全省狀元成績考入了江山的華東醫科大學。陶的父親是一家小工廠的會計,母親家務。陶昌明學習刻苦,個子高猛,相貌俊朗。
江山托人撮合了女兒江小玫的婚事。
當時江小玫并不十分看好陶昌明,放到她棱角分明,完美主義的審美框架里,還是有那么填不滿的一個角落。但畢竟人還算蠻優秀,何況又是父親的得意門生,江小玫答應下來。
婚后日子算不上多甜蜜,平淡中忙碌著。陶昌明很多時候都對江小玫言聽計從。
陶楚兒八歲那年,陶昌明與同在一個神經科的醫院副院長的女兒小他九歲的楊妮妮墜入愛河。楊妮妮未婚先孕。
他人的災難,對無聊的人來說,就像吃了一口高級廚師做的熊掌一樣會從中得到莫大的快感。
那場"事故"可謂滿城風雨,給了獵奇愛好者們一次滿滿可口的大餐。他們極盡想象、深挖、添油、加醋的能事,口溢白沫,對別人家的災難嚼的津津有味。恨不得把洗衣粉倒入供水系統,讓全城人喝泡沫水,一起嚼出泡沫。
嗜閱哲學的江小玫懂得:
人性的丑陋一定是在世人羨慕的婚姻或令人無法企及的事業遭到致命一擊時,心底深處快意的浮球會彈浮上來,心里蕩漾著快意,嘴上卻佯裝同情。對一個優秀的人抱以同情無非是變相的侮辱。
她對周圍吹過來的真真假假的快意的嚼料深惡痛絕!
暴風驟雨后,一地枯黃敗葉的寧靜。
從天昏地暗醒來后,她一股作氣,二話嫌多速辦離婚,獨自帶楚兒長大。
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作為母親的江小玫總會深藏一份對楚兒不為人知的疼惜和愧疚。
她原本應跟楚兒到美國陪讀,但她的雜志社這兩年運營不錯,連續三年蟬聯全市女性雜志銷量TOP前10。
她的總編位置基本挑起了雜志社的大半壁江山。社長主打外圍,隔一兩天來社里轉一圈。家里的事都交給了江小玫,社長拿她當姊妹,自然奉祿上也對得起江小玫。
這樣一來陪讀就成了問題。
何況楚兒即使拿一半的獎學金,其它費用加上生活費一年也不是小數目。
還好,陶楚兒性格像男孩子,有股大列列的闖勁。再說加州還有江小玫的大姨柳青早年移民的一家三代人,這讓江小玫多少放心。
這會兒機場乘客出口處隔離帶里,人流開始聚集。
一會,一只白皙的手腕尖尖的指尖高出周圍人頭,空中揮舞,母女倆四目相撞。
楚兒出來,"媽咪!"喊著,兩只胳膊向江小玫圍了過去。江小玫是中等個,和楚兒比起來還是矮了一截。
"媽咪!你沒事嗎?我怎么看你的氣色好像沒有上次我回來時好呢?“
"哪有?你怎么樣,機上瞇一覺沒?"
"嗯,你還不了解你女兒?給塊地兒單腿立著都能睡著。要不是空姐叫我,這會兒說不定到夏威夷了!“
“看你這張嘴!"江小玫舉眉端詳她,望著白暫的酷像自己的小臉蛋,不言溢美之詞,只是愛意滿滿地微笑。
她們一邊堆著行里箱一邊往外走。
車子在高速上行駛。江小玫穩穩地把持著方向盤,不時的側過臉來看楚兒,抿著優美的唇形露出可心的笑。
"媽媽!外公病好些了嗎?“
"嗯,還可以。"江小玫回答。
雖然兩國有時差,但母女倆還是經常保持著微信聯系,大致了解兩邊的狀況。
她們到家把行里箱放一邊,休息了一會,喝點果汁,吃兩塊小抹茶點心,下午江小玫帶楚兒去看外婆外公。
江山退休后被醫院反聘,只出診大的手術。在一次給患者做完手術到家,在家門口臺階上摔了一跤,摔出了腦溢血。還好,江山身體底子好,恢復的不錯,只是走路腿腳大不如從前。
楚兒從江小玫的車子下來,大長腿三步兩步到大門口按響門鈴。
保姆周阿姨和柳茹門口迎接。
"外婆!"楚兒長胳膊擁抱外婆。
“嗯!嗯!楚兒!坐那么長時間飛機沒在家睡一宿就來了?"
柳茹看著這高挑清秀的外孫女滿臉堆笑。
“外婆您還好吧?讓我看看。"楚兒個子高,歪個頭假作端詳。
“嗯!和去年一樣,一點都沒變。都這年齡了咋還那么帶勁呢!我老了也像您這樣就好了"
"你才多大把老字掛在嘴邊上?這孩子!"她們笑著走進客廳圍坐在沙發上的江山旁邊,楚兒向外公噓寒問暖。
晚上周阿姨做了幾道菜,大家吃完娘倆從家出來。
"媽媽,你看我外公病倒了,還有我外婆照顧,你將來病倒了誰照顧你呀?難不成讓我照顧?"
“你怕我扯你后腿不是?"江小玫說。
"到底什么樣的人才能讓你看上?我看我的周圍同學媽爸離異后,也沒像你這么單著呵!人家重組家庭咋就那么容易呢?"
"再過幾天你就人老珠黃,看誰還搭理你?以為你是常青樹呵?你是帶刺的玫瑰嗎?只許欣賞不許人摘!?“
"你不想要,我還想有個大叔疼呢"楚兒說。
"對了媽!咖啡店柳叔叔我看挺好的,你為啥不同意呀?人又那么帥。小幾歲就小幾歲唄,都什么年代了,像老古董似的,現在可是流行姐弟戀呢!"
楚兒一路嘴沒閑著,江小玫開著車只是黙黙地聽著女兒碎語。
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她已經越來越能感受到楚兒大了知道疼人了。那是一種小閨密似的無需設防,可以坦誠相待的小棉襖。她深切地感覺到,孤獨的心靈疲憊時終于有地兒可以依偎一下,她的心暖暖的。
只是,茫茫人海,屬于她的緣份躲在哪里?我的他難道只在小說里?
這些年出現過幾個好逑者,總是各有各的不如意。她恨不得把那幾個人拆卸下來按自己的欣賞要求組裝成一個人。挺拔的身材,帥氣的面龐,敏銳的大腦,豐富的知識,風度翩翩的作派,正直善良的品格。。。
可是,人無完人話是那么說,若真讓自己閉著眼睛寬懷地接受并非容易。
她不否認他生命里出現的幾個人都有各自的光芒。但就一個問題就令她無法忍受。比如吸煙,比如懶惰,比如不潔,比如和原配扯不斷的糾纏,甚至讓她無法忍受的仔細。。。
車到了家。
第二天周二,江小玫做了倆菜放到桌上班去了。
楚兒睡了個大懶覺,醒來已經是中午。吃了飯整理一下昨天帶來的衣物,沖個熱水澡,和國內外的同學聊聊天,打發了一天。
晚上下班,江小玫買回幾袋水果放在桌上說:
“我白天不在家自己洗著吃,女人一定不能少了水果。你在美國我知道你顧不上這些。"
"謝謝媽咪,還是回家好"她甜甜的話里滿滿的舒適。
陶楚兒白天自己在家,聽聽音樂,翻翻書本,偶爾去外婆家看眼外公順便蹭頓飯,有時約同學在外吃個飯聊聊天,日子一天天一晃過去大半個假期。
離放假返校還有十來天。
"在不?“一天高中同學童格菲微她。
"在,什么事?"
“有個畫展去不?"童在一所美術學院念大三。
“誰的畫展?"
"聽說是個法國留學回來的一個畫家。太詳細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受了什么打擊后浪跡天涯。"
“在哪開?"
"萬象城C座二樓。"
“你要去明天我開車去接你。"童格菲說。
“好的,拜!明天見!"
第二天,兩人上午十多點悠悠噠噠到畫廊時已來了些觀展的人。
她們倆手拉手觀展,看了一個多小時。
當她們走到最后拐角處的一個四方立體墻柱,上面的一副畫讓兩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久站。
"哇!這是畫者的心境!"童格菲震撼地說。
"這畫家一定是經歷了什么,我敢保證和愛情有關,是巨大的創傷"格菲說。
楚兒情不自禁用手機拍下來。
從畫展出來,童菲菲開著車,楚兒坐副駕駛上,仿佛還沒從那副畫里走出。
"咱倆猜猜,畫家幾歲"楚兒說。
"嗯。。。四十?五十?反正不會太年輕"格菲自信地說。
"也不好說呵!這年月什么不可能都會變為可能!"
楚兒說著,把照片發到江小玫的手機里。寫一句:
媽咪!我今天和童格菲去看畫展拍下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