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瑪花支教記<1-16>

我從未想過事情竟會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

1

去年的時候網(wǎng)上盛傳一篇題目為《淚》的最悲傷作文,這個故事就發(fā)生在索瑪慈善基金會。

我是今年(2017年)的2月14號接到的電話面試,一番準備,2月19號晚上8:30分到達了西昌市青山機場。

2

我已經(jīng)錯過了大培訓(xùn)。那幾天正忙著分發(fā)物資,基金會就安排我去倉庫給老趙幫忙。21號的中午又來了一個短期志愿者,一個自信而又干練的女孩:丁雯。下午時老趙有事出去了倉庫里只留下了我們兩個人。對于這樣的相處我是有一些不習(xí)慣的----我并不是個善于和異性獨處的人,她表現(xiàn)的很自然。我覺得她是個笑點很低的人,小孩的笑話書都能把她逗得前仰后合,我卻是那種自以為不拘言笑的人。她說:“我讀個笑話給你聽吧。”我說:“讀吧。”一開始我還能忍住不笑,在她情緒的感染下我終于忍不住和她一塊哈哈大笑起來。那一刻我的心里多了一點異樣的情緒,雖然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老趙回來的時候驚訝的問:“六家(物資)都分完了?!”我說:“都分完了。”

那天晚上我們見到了基金會的秘書長黃紅斌(微信號:老邪哥哥),丁雯有些激動,她關(guān)注“老邪哥哥”的微信已經(jīng)很久了,我卻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而且我想反正我是來支教的,這樣的名字記不記皆可,所以我就躲到了后面。聽說丁雯在公司是做預(yù)工作的,老邪很是興奮,因為今年又要建四所希望小學(xué),很需要這方面的人才。后來老邪挨個和我們握手,我剛洗完手且沒有擦就伸手示意:我手上有水不適合握手。然老邪還是主動握了一下。這時我很好奇他接下來怎么做,他在衣服上蹭干了水后又和下一個人握手。這讓我對他有了幾分敬佩。然后我們沒事的幾個人就離開了,留下丁雯同他討論預(yù)算的事情。

回去以后,我卻有一點睡不著了,等了約么個把小時終于忍不住胡亂編了幾句詩微信發(fā)給丁雯,她回:你還會寫詩?!我猜她也到宿舍了。

3

第一天的時候宿舍只有我和老趙兩個人住,這樣的環(huán)境是最適合我的。一天以后支教的老師陸陸續(xù)續(xù)下來,宿舍里住滿了人,我也就習(xí)慣性的緊張與局促起來。晚上十二點以后回去時還好,因為躺五六個小時也就能挨到天亮了。但若回去早了,我便只好躺到床上裝睡,又總會在夜里三點左右醒來。也是有心炫技便趁著黎明未到寫點詩發(fā)到群里,其中一首自己有些喜歡便留了下來:

哪有什么詩人,只是一些紛紛擾擾的情緒在深深的月下成殤;

哪有什么文字,只是一點無法抹去的孤獨在黑暗中綻放。

是誰?是怎樣的天地?怎樣的時間?怎樣的你我?怎樣的期望?

那酒醉與放蕩不羈不過是一些錯了的偽裝,

不然又怎會愛上這荒涼?

燈紅酒綠的世界真的是你靈魂的游走?

還是一抹淚灑落在碰響的酒杯上。

而我,只是祈求原諒,

原諒這夜的孤獨與憂傷,

原諒我還未收起夢中醒來時的迷茫。

炫技其實是為了增加留下來的可能性,而這首詩是回應(yīng)一些人的。或許是時代的原因吧,寫詩已經(jīng)成了下九流的事情,所以前一首詩發(fā)到群里的時候引來了些略微讓人難堪的聲音。所以我才要寫:

哪有什么詩人,只是一些紛紛擾擾的情緒在深深的月下成殤;

哪有什么文字,只是一點無法抹去的孤獨在黑暗中綻放。

那些天里從山上下來的人很多整天都泡在網(wǎng)吧里、KTV里所以才有了那句:燈紅酒綠的世界真的是你靈魂的游走,而我最喜歡的也是這句。

因為異樣的聲音太多,那天過后我就沒再在群里說一句話。

4

基金會安排我到九口(基金會下的一個支教點)培訓(xùn),原定23號出發(fā),因為下雪一直推遲到25號才走。雇的四輛面包車里又有一輛半路拋錨,耽誤了一個小時還是沒能修好。

我們直到下午三點半多才出發(fā)。這一行共九個人帶隊的隊長“關(guān)姥爺”,教研組長“關(guān)姥姥”,五名老師阿岑、小仙、莎莎、龍龍、姚凱波,兩個參加培訓(xùn)的我和澤澤,除這些人外還有一條狗叫“閃電”是阿岑養(yǎng)的,只是基金會規(guī)定校園里是不可以養(yǎng)寵物的。兩輛五菱神車從西昌出發(fā),很快進入了山路,蜿蜒的盤山公路似系起的鞋帶隱沒在山嶺之間,讓自以為習(xí)慣了山路的我也有一點緊張。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汽車已經(jīng)從海拔1600米的西昌爬上了海拔3200米的山頭。山間的雪還沒有融化,樹枝上全是積雪,而遠處的邛海正映著晚霞的紅光,沒來由的想到了一句:樹掛銀花,邛海映霞。想要再往下胡謅卻又不敢了。

我是坐慣了車的,所以一上車就鉆到了最后排,以更好的體驗盤山公路中的樂趣,興致自然又濃了幾分。澤澤買了很多零食在路上吃,怎奈他暈車,在平路上他還沒覺得什么,進山后他卻塞上耳機睡了起來。我和另外幾個人無恥的瓜分起了他的零食,又不時的用窗外的風(fēng)景誘惑他,而他意志堅定的睡了一路。這一切竟讓我想起了最后一次B-29機群轟炸東京時的描寫“在空中,起初的編隊長而松散,帶隊長機放慢速度,讓后面的飛機趕上,收攏隊形。多數(shù)座艙里,機長們都接通了自動駕駛儀,小伙子們開始聊天、吃東西、看書或?qū)懶拧X愃窳_尼對機長說:‘這簡直是百萬富翁的飛機嘛。’外面是初升的朝陽,一派太平景象。”

晚上七點半鐘我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九口。我們還是幸運的,我們前面的那輛車直到十點才到目的地。

5

早晨煮面的時候又想起小仙了,小仙是個漂亮善良而又可愛的女孩,她煮面的時候不是抓一把放進去,而是一綹一綹的抽著下,一邊抽一邊數(shù):“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

他們都是極好的人,但是到山上的第四天卻出了事。那天早飯過后就沒見到阿岑。下午時另外兩個女生擠到了男生宿舍,一番說訴后我才知道:因為“閃電”的事,阿岑賭氣不肯出宿舍。按照“王八屁股”校園里是不可以養(yǎng)狗的,上山前阿岑答應(yīng)到山上以后把閃電寄養(yǎng)到老鄉(xiāng)家里,可是現(xiàn)在她似乎又有些舍不得了,關(guān)老師卻下了死命令,阿岑的犟脾氣似乎也上來了。

閃電還是很通人性的,昨天早上龍龍帶它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前一天是莎莎,除此之外我就沒再看到它,也沒聽到它叫,但是它一直都在女生宿舍呢。而我一則是喜歡貓狗這些動物,二則我也不是那種會把規(guī)矩當回事兒的人,所以我并不排斥把閃電留下,當然這么想是不對的。

阿岑賭氣不出來,又沒吃午飯,莎莎和小仙心里都很不是滋味,等到我們聽她們說完以后心里也壓抑了起來,于是我們都一言不發(fā)的坐著。后來龍龍坐不住了,他說:我去安慰一下試試。他和阿岑的關(guān)系是最好的,每天晚上都被阿岑拉倒宿舍下飛行棋,對,你沒有看錯就是飛行棋,一種幼稚到被多數(shù)成年人忘記的游戲,而他們的籌碼也很有意思輸了的人說一個愿望。龍龍在那邊呆了有一兩分鐘就回來了,搖了搖頭說“沒用”。然后澤澤也過去了,這幾天玩飛行棋時也帶上了澤澤,很快澤澤也耷拉著頭回來了。

我是最不懂安慰的,因為安慰對我毫無意義,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慰其他人。但是既然龍龍和澤澤都去過了,我也去一趟吧。我輕輕推開門,看到阿岑正背對著門低著頭坐著,她聽到開門的聲音,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然后就又轉(zhuǎn)回去了,身體還向里抿了抿,這是典型的排斥外界的姿態(tài)。閃電正趴在床底的臉盆里,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已經(jīng)被主人的心情感染了。我把剝干凈的橘子遞到阿岑面前說:吃一塊吧。阿岑只是搖了搖頭,我又很小聲的說了一遍,阿岑說:不吃。我就灰溜溜的出來了。回到男生宿舍這邊后又是久久的沉默。終于平日里最不愛開口的凱波坐不住了,他說:我過去試試吧。他呆了約么四五分鐘,只是仍無效果。

后來關(guān)老師竟然過來了,他先到的男生宿舍,看到除阿岑都在就說了很多話,總的有兩點意思,一是重申紀律,二是向我們說明阿岑犯了多么嚴重的錯誤,聲色俱歷,我邊聽邊贊同說是、對。只是有一句話于我卻格外的刺心,關(guān)她說“像她這樣不守規(guī)矩的人,在哪都混不開!”說完就去了阿岑那邊,我的情緒卻在這個瞬間全壞了,而且再也好不起來了。聽關(guān)老師批評的時候,我在心里不停的念叨著:我們是善良,還是溫馴?我們是善良,還是溫馴……

我們是善良,還是溫馴?

我們是友好,還是軟弱?

我們是無奈,還是無情?

我們是高尚,還是畏懼?

我們是活著,還是死了?

至少,我已經(jīng)死了。

我們是人,還是獸?

原來我們不僅像一只狗還不如一只狗!

6

女生宿舍就在男生宿舍隔壁。關(guān)老師對阿岑的教誨我聽的很清楚。關(guān)老師很是嚴厲,這是極對的,因為規(guī)矩對于團隊真的重要啊,可是我心里卻極度痛苦起來。記憶中自己也曾無數(shù)次的面對這樣的批評,只是漸漸的在這些話前自己的態(tài)度從反抗變成了無奈。后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就走出宿舍到校園里偏僻的地方躲著,心里的痛卻只增不減。這時我看到凱波也出來了,我就去另一側(cè)躲著,但或許因為山里空曠的原因,關(guān)老師的話語卻更清楚了,為了發(fā)泄怒火我捶起了地,錘了沒幾下眼淚就出來了。余光中看到凱波在附近點煙,我趕緊把淚收了起來,笑著跟他要了根煙點了起來,然而打了幾次都沒能把打火機打著,凱波就把他的煙遞過來讓我懟著,懟煙的時候我想:注意點,別太用力把煙懟滅了。

然關(guān)老師的話似乎起到了作用,他走后沒多久,阿岑就帶著閃電出來了。我不放心就跟著她出了校門。關(guān)老師本著對我們負責(zé)的精神規(guī)定:走出校門是必須打報告的,這次我違反了這個規(guī)定。一到外邊閃電就撒歡的跑了起來,它也壓抑了好久了吧。閃電先是跑出老遠回頭看看慢吞吞的阿岑后又跑回來,如此數(shù)次。我則保持距離跟在阿岑后面看(平聲)著她。看到阿岑開始往回走,我就趕在她前面回來了。阿岑進來的時候并沒有領(lǐng)著閃電,我猜她大概希望閃電不要回來了。

然而閃電卻極快的追了進來,阿岑取出火腿腸喂閃電,閃電卻只是遠遠的看著不敢接近阿岑,阿岑退遠了,閃電才像小偷一樣走到剛能用舌頭碰到的地方勾過來吃,而且一勾到就連忙退回去,并抬頭警惕的看著阿岑。后來我們覺得阿岑也許真的妥協(xié)了,就開始去抓閃電,只是我、龍龍、澤澤三個人的圍追堵截最終以失敗告終,果然是人不如狗啊。既然已經(jīng)相安無事,我們也就不再沉重了。

7

突然隔壁女生過來說阿岑收拾東西要離開,我們就又一次慌張起來。

推開門的時候看到阿岑正在往她的背包里整理東西,他們都過去勸她留下來。只是我卻在心里想:這種情況下她已經(jīng)不可能選擇留下來了,就算是她覺得自己這么做不對,她也不會選擇回頭了。如果有人問我這是因為什么,我想大概我會說這是為了尊嚴吧。在這一刻我是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內(nèi)心的活動的,因為我也曾很多次像現(xiàn)在的她一樣作出決定。所以當我看到她決定要走的時候心里反而替她高興,反而希望她快一點離開。當一個人的尊嚴被另一個人傷害的時候,他不必非得站出來和傷害他尊嚴的人打一架,但是他應(yīng)該讓對方明白你無權(quán)侵害我的尊嚴。只是出去安全考慮我希望她明天再走,而其他的人也退到了這。

然阿岑卻執(zhí)拗要走,等到阿岑把背包背上的時候,小仙抱住她流著淚說:“阿岑,不要走,一定要走,明天再走行不行?!”阿岑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等阿岑走出宿舍,凱波上來拉住阿岑說:“你要走,我讓阿爾老師開車把你送到九口,你在九口住一晚明天再走行不行?”阿岑卻只是用那天里她說的次數(shù)最多的三個字作為回答------不用了。

阿岑終究還是背著行李走到了校門口,說是行李實際上只有一個雙肩背包一個女士手包,她的筆記本電腦、零食、還有其他的都留在了宿舍,問她怎么處理,她說:不要了。在校門口,我們又一次拉住了她,這時關(guān)姥姥從辦公室里出來了,她說了些維護關(guān)老師的話,也說讓阿岑等到明天再走。但是我想她的話只會讓阿岑走的更為堅決。

一番僵持以后阿岑還是走出了校門,原本我是在離她較遠的地方看著的;這下我卻第一個跟了出去,畢竟我是一個覺得唐吉柯德并不可笑的人,而這是我一天里第二次違反紀律。我的想法很簡單: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讓阿岑一個人去走很久的山路。

等我們就要拐彎的時候,關(guān)老師才又一次露面,我以為他要說一些明天走一類的話,他卻說:“龍龍,給她拍照,讓上面知道是她自己主動走的。”這個時候他還在想不要承擔責(zé)任,我不由得覺得這個人自私并且丑惡起來。聽完他的話阿岑說:“不用,我給老邪哥哥打電話,告訴我是主動要求走的。”然后阿岑打通了老邪的電話,阿岑在電話中說:“邪哥,我要離開九口-----不是,是我主動要走------我覺得我不適合這-------是我的問題……”

阿岑習(xí)慣了承擔責(zé)任,有人卻習(xí)慣了阿岑的承擔。

8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的站位出了一點問題,我站在了比阿岑還遙遠的地方,擺出了一些比阿岑還想走的樣子。當然我也可以解釋我是為了更好的攔住阿岑才站的比阿岑遠,但是當我聽關(guān)老師把那句話說出來以后,我心里想的的確是希望阿岑快一點離開,我曾被類似的情境傷害過,而且我已經(jīng)忍受了很多次,但是我無法忍心看阿岑受到同樣的折磨。

聽阿岑打完電話關(guān)老師就回去了,阿岑也開始往山下走。這時天已經(jīng)開始黑了,我第一個跟了上去,其他人也就跟了過來,我對兩個女生說:有男生跟著就足夠了。說完就讓她們回去了。

阿岑在最前面的走,我在離她幾米的地方跟著,龍龍和澤澤也很快追上了我,我們?nèi)齻€就一起在離阿岑幾米的距離跟著。阿岑時不時回過頭來對我們說:“你們趕緊回去吧,別跟著了,這么做有意義嗎?”我們不管,只是跟著。山路不寬,最多有兩輛面包車的距離,路外側(cè)就是陡峭的山坡。我們并沒忽略交通規(guī)則,所以都沿著外側(cè)走。每每有車輛經(jīng)過的時候,阿岑都會往外避讓一下,這讓我很擔心她會不會一不留神滑下去。閃電卻是非常興奮,把牽住她的繩子都掙直了。狗的想法猜起來比人要容易的多,狗的思維能力有限,所以它無法理解人類之間那些復(fù)雜的關(guān)系,但是在很多的情感上狗卻比人強烈。這幾天的壓抑閃電一定有所察覺,雖然它不可能去想這是為什么,但是它卻能夠因為這感到痛苦,現(xiàn)在這種壓抑的氣氛消失了,它自然就迫不及待的興奮了起來。

9

正走著,一輛面包車從我們身邊停了下來,副駕駛的門推開才看清是凱波,原來他是去雇車去了。然阿岑并不肯坐車下山,他們幾個就強行塞阿岑進去,阿岑拼命反抗,這個過程中我又是只在一邊看著,我是更愿意陪著阿岑在這山中月下走一段的。然后我才想到:如果中途阿岑堅持下車死機會阻攔嗎?還是更愿意把錢留下把阿岑留到路邊?如果我是司機我會選擇后者。所以我勸他們放棄了讓阿岑坐車的想法。司機把兩百塊錢退給凱波后就走了。阿岑又往山下走,他們幾個有點猶豫,我對他們說:“把身上帶的錢都給我。”他們也沒想就把錢都掏出來交給了我,我點了一下算上我錢包里的差不多有七八百,心想應(yīng)急應(yīng)該夠了,然后就追了上去,緊接著他們也跟過來了。

阿岑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對我們說:“你們跟著我做什么?能有什么用?”我知道她這樣說是故意讓我們生氣,遂答復(fù):“我樂意跟著,你管得著嗎?”如此數(shù)次,再無他話。看得出來阿岑并不想連累我們,只是她的狀態(tài)仍然很不穩(wěn)定。又走了沒多遠,為了讓我們回去阿岑竟在路邊坐了下來,我們也跟著坐在了下來。她歇斯底里的說:“你們跟著我做什么!我就是個瘋子!”她可不能知道我把自己當作瘋子已經(jīng)十幾年了,所以當我聽到她這么說的時候我反而覺得有些親切,遂想也不想的說:“沒事啊,我也是個瘋子。”龍龍說:“我們四個都是瘋子。”此刻,我們充分發(fā)揮了男追女時“主動、熱情、厚臉皮”的優(yōu)秀品質(zhì),任憑阿岑怎么勸我們,我們就是不走。面對幾個我們這樣的高段位無賴,阿岑也只能無奈了,漸漸的“你們跟我做什么”的反問就變成了“你們別跟著我了”的懇求,而且阿岑還好心提醒我們“你們現(xiàn)在回去,一點責(zé)任都沒有”。見我們是跟定了,阿岑只得繼續(xù)往下走。中途有幾輛面包車經(jīng)過,我擔心會再有一輛車停下來,看到關(guān)老師從車里出來,但是另一個我又在說這么想不對,如果關(guān)老師能把我們攔下來更好。只是這件我擔心而又期望的事并沒有出現(xiàn)。

10

到九口的時候時間已過了七點半,天也完全黑了。阿岑要繼續(xù)往下走,凱波說:“我們不能再往下走了。”龍龍和澤澤就扯著阿岑的衣服拉住了阿岑。阿岑卻更加激動了,不顧一切的要往下走,我們也就顧不得“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了。看到阿岑鬧的太兇,澤澤對我說:“要不要我過去給她兩巴掌。”我心說你電視劇看多了吧,但嘴上沒說出來,只是示意他不要這么做。

我是不反對跟著阿岑繼續(xù)往下走的,而且我也做了一點露宿野外的準備----剛才經(jīng)過一個商店的時候我讓澤澤買了幾瓶水。不過細想之后我覺得凱波的看法更成熟,然后我就不再只在一旁看了。要不要動手,我問自己,動唄,我怕啥,我對自己說。然后我就徑直過去,扯住阿岑背包的背帶對另外幾個人說:“先把他的書包卸下來。”阿岑拼命反抗,怎奈我們?nèi)硕鄤荼姟0⑨ο卤嘲胍樱覠o賴的勁兒也上來了,一手繞肩,一手繞腿就把她抱了起來,平生第一次抱女人,呵呵。而后我想:不像傳說中那么輕啊,是不是阿岑長的太結(jié)實了。沒走出去多遠手臂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抱起她以后,她并沒有反抗,若不是我沒了力氣是能夠把她送到旅館的。她沒有反抗該是因為我和她之間真的非常不熟吧。她主動和我說過話嗎?沒有。我對她呢,好像只說過一句話,那還是在西昌上車的時候,我對她說:我?guī)еW電坐后面的車吧。后面的車是用來拉物資的,沒打算拉人。然后她就把閃電交給了我,閃電不讓我?guī)В抑缓迷龠€給她。最后她帶著閃電和小仙坐了后面的車。到的當晚我跑過去看到他們下飛行棋,見他們對我都有點不理不睬,我就再也不湊這個熱鬧了。而對我而言別人無視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用不著為此想太多,習(xí)慣就好。

幾天前和澤澤閑聊的時候我說到:“這個世界上有三種人一定不正常-------學(xué)哲學(xué)的、學(xué)心理的、寫新詩的。”澤澤聽我說完后說:“那我應(yīng)該占到了一種半,不對,應(yīng)該是兩種。”我沒有再回答。他應(yīng)該看不到當他這么說的時候是在努力像別人灌輸一種“我也是不正常的”觀念。會有很多人在很多時候在有意無意中像周圍的人灌輸“我不是很正常”的觀念,如阿岑說“我就是個瘋子”,這是一種無奈,更是一種逃避。在這個時代,在每個人身上都可能出現(xiàn)或多或少的古怪,當這些古怪表現(xiàn)出來的時候就可能要去承擔環(huán)境帶來的壓力,在這種壓力面前就可能產(chǎn)生兩種思維,一種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一種是通過向他人聲明我不正常來避免別人帶來的這方面的壓力,大概的潛意識就是:在這方面我就是不正常的,你就別再繼續(xù)刁難我了。然而我說的那三種人是沒法正常起來的三種人,要想把新詩寫出來,就要讓自己的情感變得敏銳而脆弱,然后還要學(xué)會對這種敏銳的情感的描述與釋放,當一個人學(xué)會這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自然就不正常了;而對于一個學(xué)習(xí)心理的人,他整天沉浸在心理學(xué)的規(guī)律中,必然會對自己的行為產(chǎn)生懷疑;哲學(xué)家則永遠都無法分清正常和不正常之間的界線,這本身是正常的,這種正常在他人看來是不正常的,那么哲學(xué)家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只能說如果世人認為哲學(xué)家是不正常的看法是正常的,那么哲學(xué)家到底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

雖然我和阿岑并沒有什么交集,但是這并不會妨礙我能夠感覺到阿岑的感覺,其實當你和一個人關(guān)系密切的時候,你可能更難察覺到他細微的情緒變化,當然我也會時刻提醒自己我一切的主觀看法都可能是錯誤的。阿岑在下山途中曾多次重復(fù)一句話“反正來支教的老師這么多,也不缺我這一個!”這是一種表面看來自暴自棄的說法,那么她為什么有這樣的想法,是她自己主動形成的嗎?不太可能,我覺得更多的是別人傳遞給她的,那么傳遞給她這個觀點的人是誰,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是關(guān)老師。但是阿岑并沒有用關(guān)老師說的方式來說這,而是把這轉(zhuǎn)化成了自己的觀點,由此阿岑的性格可見一斑。關(guān)老師為什么要對阿岑說這樣的話,他有必要說這樣的話嗎?我猜大概是關(guān)老師試圖用這樣一種不夠尊重的擠壓來迫使阿岑放棄自己的堅持,但是當阿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會意識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jīng)不是為了閃電而堅持,而是為了自己那點固執(zhí)的尊嚴而堅持了。尊嚴是什么,尊嚴是一無所有的人最后的那一劑安心藥。原本只是閃電的事情,用得著演變成對人身的攻擊嗎?既然關(guān)老師把這話說出來了,那么就說明這么做對關(guān)老師而言是合理的,那合理的原因又是什么?我猜關(guān)老師平時對阿岑就有些看法的,這次只是借題發(fā)揮,他是想要通過擊潰阿岑的堅持的方法來展現(xiàn)自己的權(quán)威,滿足自己的控制欲,沖這一點我就沒法在九口待下去,和能力無關(guān)。由此也能看出關(guān)老師是一個怎樣的人,用一句不太準確的話形容“有一點官僚主義吧”。有時候年齡是一種優(yōu)勢,但是太在意自己的優(yōu)勢就會犯下愚蠢的錯誤,就像二戰(zhàn)時德軍布雷艇被自家水雷炸傷的笑話。

阿岑還很激動的說“知道我為什么不愿待在辦公室嗎,就是因為我不想被人管著,我不想到這兒了還被人管著”這句話其實是說過了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當我們激動的時候我們?nèi)菀渍f出很多說過了的話來。這話的準確意思應(yīng)該是:我不想被人用不合理的方式管理。我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第一次辭職后我這樣對老板說: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你的員工了,請你不要再罵我。馮鞏的相聲《小偷公司》(1987)中有這樣一副對聯(lián)“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橫批不服不行”。這個包袱抖出來已經(jīng)三十年了,但是至今我仍然不會覺得它討厭,這種的原因是什么?是因為它一直都在折射著我們心中的影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把“不服不行”衍變成有模有樣的管理,但是這真的是管理嗎?管理應(yīng)該是以科學(xué)的方式完成對人員的組織,對工作的分配并實現(xiàn)復(fù)雜的目標的過程;而單純的依賴權(quán)力的優(yōu)勢的做法根本不配稱作管理,只能叫做欺壓。關(guān)老師的做法在一些企業(yè)是合適的,但是在這樣一個組織里我想并不合適。

11

晚間九口的街上,四個大男人正在欺侮一個弱小的女子,他們強行把她圍在中央,女子幾次嘗試逃跑都被他們拽了回來。其中尤其以一個丑陋的矮個子胖子最為可惡,女子掙扎的厲害了,他竟直接抱住了女孩。那可憐的女孩在他懷中苦苦掙扎,他卻恬不知恥的說:“給你三條路選,要么你掰斷我手指走,要么報警說我非禮你讓警察把我抓起來然后你走,我保證只要警察把我抓起來我一定讓你走,他們要是還攔著我?guī)湍銚踝。茨憔凸怨缘牧粝聛怼!币志椭荒芄帜桥⑻^于善良狠不下來報警或是掰斷他手指,哎,人啊難道你的善良就是你被欺侮的理由?而這個世間居然有矮胖子那樣的恬不知恥的人!而這一幕就是那天晚上的我們,那個胖子便是我。當然阿岑并非是柔弱的女子,她的力氣大到不像女生,我還覺得自己有點力氣,但也是勉勉強強把她鎖住,而這還是在她只是嘗試掰開我手的情況下,但凡她使用一點踩腳、撩陰一類的招術(shù)我早就招架不住了。

我們?nèi)韵Mf服她,但已經(jīng)不是走與不走的問題,而是希望她能夠在九口住下來,等到明天天亮的時候再走,但她卻說什么也不肯。對于這樣的人、這樣的脾氣會不會有人覺得有一點討厭-----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但是我覺得挺好的,并且想若能作為同事或者朋友或者僅僅是認識的人一生相處也是極好的事情。盡管她偶爾會有點偏執(zhí),有點讓人捉摸不透,但是我想她這樣的人對其他人一定沒有壞心眼。

下山途中我并沒有閑著,而是一直嘗試聯(lián)系西昌辦公室的人,這時候我太希望有個能夠負起責(zé)任的人給拿個主意。如果這個人說扔下阿岑不管,那我極有可能扔下阿岑就走。但是除了有人禮貌性的問了一下什么事情之外就再無回復(fù)了,對此我頗為無語。后來我才了解到這其實怪不得他們,畢竟各司其職,對于這樣的突發(fā)事件似乎不在任何人的管轄范圍以內(nèi)。再后來老邪打來了電話,阿岑仍極不冷靜,不肯與老邪說話,我們只好開免提讓阿岑聽著。老邪剛做完手術(shù)還只能躺在病床上了,阿岑不說話,老邪就一個人說,說了十三分鐘也就把話說干了,但是阿岑仍然無動于衷。

鑒于此,我只好一邊鎖著她一邊繼續(xù)勸她。我給她解釋為什么不能繼續(xù)往下走:從早上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而現(xiàn)在氣溫又很低,如果這個時候她在野外累了坐下睡著了,很有可能就會因為體溫過低凍死在外邊。聽完我煞有其事的分析,阿岑只是淡淡的說“死就死了唄”。若是在平時聽到她這么說我會想象拍著她的肩膀毫不在意的對她說“知己啊,知己”。但是那一刻我卻有想去吻她發(fā)梢的沖動,然這只是一時不理智的念頭而已。我對她說:“你不要這么想,你知不知道活著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死這件事其實已經(jīng)困擾我很久很久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在渴望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死去,我想到了重金屬中毒的方法,想到了吞玻璃的方法……最終我只是沒有勇氣去死而已,后來把一些事想開了,就不那么急著去死了。我和她說了很多我和死亡之間的事情。

第一次上大學(xué)的時候,大四上學(xué)期我收到了退學(xué)的通知,當時的輔導(dǎo)員冷冷的問我:“這事是你通知家長,還是我來?”我知道躲不開了,就很痛快的說:“我和我家里人說吧。”然從辦公室出來之后我想到的卻不是通知家長,而是想:是時候了。跳樓,那真的是一件很英勇的事,前年就有個學(xué)生從我們宿舍旁的窗口跳下去了,腦漿子都摔出來,這么勇敢的事我是沒勇氣去做的。我想還是去買些安眠藥吧,這時我才知道安眠藥是不能隨意購買的。軟磨硬泡才讓醫(yī)生同意開了十來片給我,從那診所出來時我還蠻開心的想:多去幾家就湊齊了。但是走到半路我就裝不下去了,那樣的乞求的確不是我的性格。后來我竟開始感謝起命運讓我沒有自殺成功來,有覺得一切都只是冥冥之中的定數(shù),所以用不著著急或者悲嘆,但現(xiàn)在我依然不喜歡自己的生活,但也只是在腦子里想一切還好啦。

我第一次把這件事說出來,說給阿岑聽也是說給陪我一起下來的每一個人聽,更是說給我自己聽。我希望阿岑聽后能夠有所改變;我覺得他們都是可以成為朋友的人,所以我希望他們了解我;而我的確不是那種愿意把心事留在心底的人,如果環(huán)境合適我更愿意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只是我也說不上我這么做是對還是錯?

我大概勸了有一個小時或者更久,但是仍沒有起到半點作用,而我已經(jīng)累壞了,這時龍龍頂替了我的位置。晚風(fēng)有一點涼,因為我的衣服已經(jīng)被汗侵透了。

12

平日里,龍龍和阿岑的關(guān)系最好,而龍龍也是我們這四個人中最帥最幽默的。龍龍有過一次九年的戀愛經(jīng)歷,最終卻糊里糊涂的分手了。而龍龍就跑到這個地方療傷來了。而這恰好印證了我的一句話“主動來這的都是有故事的人”。其實我很清楚那個女孩為什么會離開龍龍,龍龍這樣的人性格很好,樣子也好,但是他的性格卻不會太吸引女生。有時候女生的想法和男生一樣,寧可在受傷中懷念一個人一輩子,也不愿意在平平靜靜中和一個人過一輩子。而這本質(zhì)上是因為人性的貪婪,是因為只有那些我們無法得到的東西才能夠真正的吸引我們,對于那些能夠輕松得到的,我們愿意付出的珍惜總是有限的。但是龍龍的性格實在是太好了,他這種好時間長了便變成了“不被珍惜”。但是從這個角度講他卻很適合阿岑,阿岑需要一個真實的人耐心的呵護,而龍龍恰好就是這樣的人。而且從正常的人類思維講,平時他們一定想象過對方成為自己的另一半。然而基金會是明文規(guī)定支教期間支教老師之間是不許戀愛的,只是對于我們這些已經(jīng)被口頭開除的人誰還在乎這烏龜屁股。

于是龍龍厚顏無恥的做起了阿岑的孩子閃電的爸爸,我們也跟著起哄,我說你們要是結(jié)婚我一定參加,澤澤也要求去當伴郎。我們就像模像樣給他們扮起了結(jié)婚的場景。那時我很希望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他們能夠真的走在一起。只是我又覺得龍龍是不敢喜歡阿岑的,這倒不是因為龍龍不肯對阿岑好,而是龍龍害怕自己對阿岑不夠好;那么阿岑呢,阿岑在想些什么,對此我卻一無所知了。我并不是了解所有的心理。

就這樣一直鬧到了十點多鐘,阿岑才終于答應(yīng)不走了,但仍不肯去旅館休息。我們就依她擁擠著在我們附近的墻角。阿岑挨著龍龍坐在中間,澤澤挨著龍龍,我和凱波抱邊。坐了一會兒后龍龍說:“其他地方還好,就是屁股冷的厲害。”我就變了個戲法把毛衣脫下來給他倆墊著。后來關(guān)老師打了個電話到凱波手機上,凱波走出七八米去接,聽到凱波說“作為一個社會人,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丟下阿岑不管”,聽他這么說我心里非常感激。后來電話轉(zhuǎn)到了龍龍手里,這次我聽到關(guān)老師說什么了,他讓龍龍帶著我和澤澤回去,龍龍也堅定的不走。電話又轉(zhuǎn)到了我手里,關(guān)老師讓我?guī)е鴿蓾苫厝ィ艺f我不認識路。后來我就讓他們把手機都關(guān)掉了,又對他們說要是明天關(guān)老師問起來就說電話打多了手機沒電了。這種情況下關(guān)老師想到的居然還是這個帶那個回去,這可真夠了,他為什么挨個問呢,這是一個可以琢磨的問題。

他們或許有些累了,也可能是心事較重,都不怎么說話了。我卻興致正濃,胡亂和他們說些知識。那晚的天色也好,如潑墨一般沒有一點的光亮,而當街道上的燈一盞接一盞的滅掉的時候,我心里感受到的卻是從未有過的暢快。五個異鄉(xiāng)人因為一些偶然走到了一起,又因為偶然發(fā)生的事情出現(xiàn)了一次這樣的交集,這一切就像是命運安排好的生命的美麗。我甚至想到可以把這故事拍成電影,電影的名字就叫:《三十里山路》。

13

又過了些時候附近一戶人家的門開了,先是走出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緊接著出來的是一歲三十歲左右夫婦模樣的人,經(jīng)過我們的時候多看了我們兩眼,而后就從我們身側(cè)的樓梯走了上去。緊接著那女人又出來了,用不太流暢的漢語我們是哪里的,我說我是山東的,他是湖南的,其他人也是來自不同地方的。她又問我們怎么待在這,我開玩笑告訴她:體驗生活呢。然后她便說:“我樓上還有兩間房,你們上來住吧。”又補充說“有WIFI,不收你們錢。”在這種情況下拒絕已經(jīng)成了一種惡,在求得阿岑默認后,我們便擁簇著阿岑上了樓。

進去后才看出是一家家庭旅館,必要寒暄以后,龍龍問那女人:“你是不是某某的姐姐?”女人吃驚的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她的老師,我覺得你們長得挺像的,我們幾個都是九口的老師”龍龍告訴她。聽到這,她便更加客氣了。

我們要了一間房,燈泡壞了,還沒來得及換,房間布置很簡單,一張雙人床,墻上掛了臺電視,其他的就沒有了。只是在這簡陋的背后卻是最樸素的真情,在這喧嘩的世界還有什么比這更美好嗎?無數(shù)的真誠與善良讓這平凡的夜晚變得無比的靜謐與安詳。

我和澤澤、凱波挨著墻坐著,龍龍和阿岑坐在床邊。我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氣氛中走出來,胡亂唱些“明天你要嫁給他啦,明天你要娶她回家”一類的歌給他們聽,澤澤也湊熱鬧唱“昨天你來不及,明天就要可惜,今天就結(jié)婚好嗎?”聲音都很低。龍龍仍斷斷續(xù)續(xù)的問阿岑一些事,但是和戀愛已沒了關(guān)系,只問她天亮后怎么走一類的。

14

覺得阿岑已經(jīng)沒事了,我開始想我自己的事情。我大概是不可能留下了,那我又該作何打算呢?這戶人家人挺好的,要不要留在他家?guī)退麄兊暮⒆幼鳇c補習(xí)一類的事,他們能夠給我個地方住給我口飯吃就足夠了。但這計劃我又覺得忒不靠譜。

我并沒有忘記丁雯,實際上每一天我都會想起她,有時我甚至?xí)媒o家里人打電話的借口到有信號的地方去和她聊幾句微信,讓她看一看這里的風(fēng)景。而且我還用三個字向她坦白了我的心事,當然這三個字并非“我愛你”或者“我想你”而是“金岳霖”。

上山的前一天,丁雯對我說:“我會去九口看你的。”我卻突然來了一句:“我會想你的。”丁雯說:“啊?!”然后我就不敢見她了。我知道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它已經(jīng)有了,我也明白這樣的想法很不對,但是它就在那兒,所以老金或許是最好的答案。但是從那以后我和她之間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尷尬。那天晚上我很想把這一天的事說給她聽,但是又覺得說出來對不起阿岑,所以只好挑挑揀揀的找了些自以為不會影響到阿岑的告訴了丁雯,丁雯追問具體怎么回事兒。我卻說不能說。丁雯生氣了,說:不能說你就別告訴我啊。我想回答她:我想告訴你啊。但是這話太甜了所以就壓在了心里。聽完我避重就輕的講述后丁雯覺得關(guān)老師做的很對,我們只是陪著阿岑演了一出沒有必要的鬧劇,她又批評我做事太幼稚,一點也不像三十歲的人。我做事幼稚嗎?我想她是不是有點吃醋啊,就開玩笑說:你放心,換做是你我一樣會追出去的。她說:我不會這樣做的。

丁雯這死丫頭就和我找犟,一次她看一篇文章時候我說:這篇文章寫法不好,如果是我我一定不這樣寫。她卻不服氣的說:真情的東西就是最美的。我說:真情也需要手法表現(xiàn)出來啊。她說:有真情就足夠了。我只能敗下陣來,死丫頭你不知道你的專注與自信有多吸引人喲。如果是其他人說我幼稚,我一定用我的專業(yè)知識和他炸窩子。但是這是丁雯說出來的,所以我不由得懷疑起自己來,那種唐吉柯德式的鼓舞也開始一點一點的消褪。丁雯說阿岑是一個成年人,她有照顧自己的能力所以根本沒必要追出來。雖然這樣的說法讓我很不開心,但是不無道理。為了找一個答案出來我花了差不多三個星期的時間去琢磨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種可能性。的確,我們這樣追下山表面上看來是一種照顧,但是換個角度看其實是一種逼迫,我們這么做其實是逼著阿岑不得不往更遠的地方走。如果我們沒有跟著,阿岑極有可能在到九口以前就改了主意,畢竟在一個安靜孤單的環(huán)境中一個人更容易冷靜下來。而我呢,我為什么一定追出來,是因為我心中的善嗎?還是因為我唐吉柯德式的愚蠢?實話實說我覺得更像是唐吉柯德式的愚蠢,因為唐吉柯德是錯誤的,所以我也是錯誤的。但是萬一阿岑一個人走的時候到了九口思想還沒轉(zhuǎn)過彎來呢?

15

在那個房間里,說話聲漸漸小了下去,再后來就聽到了澤澤打鼾的聲音,凱波也睡著了,我卻還沒睡,因為我還在和丁雯聊天,還時不時用手機照一下阿岑,提醒她“老大哥在看著你呢”。然而我和丁雯的聊天并不愉快,即便我一點也不去碰那不該有的情感。她回過來的信息也越來越慢,她不回信息后沒多久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夜聽到些悉悉索索的聲音,睜眼看到阿岑已站到了門口。她是要走?!我心里一驚。連忙看時間2:39。我問她:干什么去?她說:天亮了我能看見路了。我趕忙起來去拉她,房門外看到龍龍傻站在樓道一頭,我示意他過來幫忙,因為擔心驚醒了主人一家并沒敢發(fā)聲,只是做了些動作。而且我只是拉住了阿岑的書包背帶,阿岑甩下書包走了出去,這時候龍龍也反應(yīng)過來了快步追了出去,澤澤也跟出來了,我把書包給他讓他追上去,然后去叫凱波,順便帶上水,還有毛衣。

等我和凱波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人影了,我們沿離開九口的方向追了過去,轉(zhuǎn)過兩個路口后,看到遠遠的有些光亮,走近了是澤澤用手機照著在岔路口等著我們,然后我們?nèi)齻€一起追趕,終于看到了兩個人影,等到追到了,我們五個人又一次聚齊了。

阿岑重申:天亮了我能看見路。而我們也無心再勸她,只是靜靜的跟著她走。澤澤打開手電,我讓他關(guān)了。一方面是因為這種情況下開著手電其實更危險,另一方面覺得不開手電或許還能走慢點。到無路可走的時候,阿岑帶著我們折回到另一條路上,但是很快又被河水攔住了去路。這時候凱波開口了:別亂走了,跟著我走吧。很快我們就走出了九口,凱波又開始勸阿岑:最多還有四個小時兩百四十分鐘我們就見不到了,你就不能給我們這兩百四十分鐘?阿岑依然無動于衷。

九口的燈光變得越來越小,而前面也看不到什么燈光,凱波就又一次拉住了阿岑。他們便又開始輪流勸阿岑。等他們把話說光了我又頂了上去。我沒有勸她留下來,只是很安靜的告訴她我看到的死亡,還有人們死時的樣子,說著說著她就坐了下來,我心里想有戲,然后就繼續(xù)說這樣的事。在空曠的黑夜中聽這樣的事或許別有一番味道吧。我覺得還差些火候,凱波卻拉起她來往回走,我本想阻止凱波的,但是阿岑已經(jīng)默許了,而后一路無話。等再次到住的地方,天還沒亮,我看了看時間差一點五點。

這一次我學(xué)鬼了,關(guān)上門后直接坐到了門口。阿岑終于肯休息一會了,后來閃電驚叫阿岑就把它摟過去,很快阿岑就睡著了。

丁雯還沒有睡,她家里有點事,她正在回家的火車上,她依然批評我,我也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到后來她有些生氣的對我說:三觀不同,無法聊天。當時我就想質(zhì)問她:你知不知道三觀是什么,它們之間的相互關(guān)系是什么?但是我是不可能用這樣的口吻和女性說話的,我們就換了話題,只說些“什么時候到家”、“路上小心”一類的話。

約么有六點鐘,凱波帶著我們?nèi)コ栽顼垼堼執(zhí)匾饬粝聛砝^續(xù)陪阿岑。出房門看到門上貼著“40元”的紙條,心想這該是這個房間的價格。吃完飯我們就叫上龍龍走了,臨走塞了四百塊錢到阿岑書包里,阿岑說什么也不要,但是她也沒從床上起來,應(yīng)該是累壞了吧。我猜老板應(yīng)該住在最外邊的那間房里,就敲門試了試。里面的床是挨著門的,睡在上面的是昨天晚上的那個小女孩她躺被窩里伸手打開了門。我遞五十元錢給她,她說什么也不要,我就把錢扔了進去。

接下來是四十分鐘的山路,他們走的很快,一開始我還能勉強跟上,后來我就索性不跟了,自己一個人慢吞吞的在后面走。這讓我感到孤立、孤獨并且痛苦,我甚至一度去想我是不是又一次被排斥了。的確如果不是我如此堅定的跟著,他們未必跟下來;的確我在心理學(xué)方面的擅長讓我變成了一個不該被信任的人。這樣的念頭讓我感到壓抑,我只好提醒自己:別瞎猜了,你哪有這么了不起,有可能你是最笨的一個呢。

關(guān)于阿岑的事最終我還是覺得我并沒有做錯太多。的確從短時間來看丁雯說的不差。但是迫使一個人走向自殺的往往是一個接一個的絕望。如果那一天阿岑是一個人走下去的,阿岑或許能夠自己安慰自己:世界原本就該是這個樣子。而當她這樣想時候表面上她是看開了,但是她靈魂深處的絕望一定又多了一分。而那天我們這樣做了,或許阿岑根本看不上我們的做法,或許阿岑覺得我們是完全的多此一舉,但是她心里卻不會再滋生更多的絕望的情緒。就算我們真的是在添亂,我們的添亂讓阿岑感到極為的無奈,但是就算如此也會讓她對這件事的關(guān)注點產(chǎn)生改變:她不必再去只想著自己的孤獨,而是有充足的理由埋怨我們。這一點改變留到她的潛意識里,時間久了就能夠產(chǎn)生很多有利于她生活的影響。那么我會不會又一次想錯了呢?這件事上不太可能,因為盡管一個人一時的想法有很大的隨機性,但是一個人一生的變化卻并不會太復(fù)雜,就像我在一首詩中寫的:

我是那渴望深海的帆,

不畏艱險,勇往直前,

最后到達的卻是你的彼岸。

但是最終讓我覺得我沒有錯太多的原因卻是我想到這件事的本身其實無關(guān)乎結(jié)果上的對錯,只關(guān)系人心。既然我那么做的時候沒有太多的自私與算計,那么就應(yīng)該沒有錯太多。

16

趕到學(xué)校的時候時間還走,預(yù)備鈴還沒有響,學(xué)生也還沒有到齊。等我進校門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那三人了,關(guān)老師正臉色鐵青的站在三年級教室門口看著我,我本想加快一下步伐過去的,可又想憑什么啊,然后就慢吞吞的走到關(guān)老師近前。

“昨晚叫你回來怎么不回來?”

“不認識路?”

“真不認識路嗎?”

“真不認識。”

“這么大人了還不認識路誰信?!”

“真的是不認識。”

回到宿舍龍龍和凱波都在床上躺著,問他們怎么處理的,凱波說先聽課一天,具體處理等督導(dǎo)上山再說。澤澤在我們幾個人中年齡最小,受到的波及也最小,已經(jīng)去小仙的班上聽課去了。(提醒你們一下這樣的處理方式很能說明問題。)

我有些生氣嚴格的說龍龍和凱波的過錯只是一晚沒回宿舍而已,就事論事絕對不該受到聽課的處罰。若是關(guān)老師是個寬厚靈活的人,他只需稍微說些批評的話,整件事也就過去了,但是他偏偏要把這當成一件嚴肅的不得了的事情來處理。再者說我三十歲,凱波比我還要長一些,對于這個歲數(shù)的人這樣管合適嗎?也就是我們脾氣好,換做脾氣壞一點的人早和他吵起來了。

睡了一覺醒來,聽到凱波對龍龍說:我應(yīng)該是留不下了。龍龍也說:我待完這學(xué)期就走。聽到他們說這,我心里悲悲涼涼的。后來關(guān)姥姥來推門看了一眼接著就走了。中午時小仙喊我吃飯,我不想看到關(guān)老師沒去,晚飯也沒去。莎莎送了些小餅干過來,我抵不過肚里的饞蟲全吃了。直到下一天的午飯我才又去和他們一塊吃飯,吃飯的時候關(guān)老師一個人坐著,其他人都站著端著碗吃,看到這我就毫不客氣的坐下來,每個人都是匆匆吃完就走了,我也是。

這天我聽了一上午小仙的課,雖然關(guān)老師已經(jīng)口頭通知過我“先不要聽課了”,我卻想何必太理會他的安排。原本我還打算按照標準格式去寫聽課報告的,但是那時的心況下我確實無法如此約束自己了。我們這一代人是很缺乏想象力的,而導(dǎo)致這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格式。“一心不能二用”的道理我們都懂,當我們把大量的精力放在格式上的時候我們還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嗎?

小仙真的是在很賣力的講課,我要按她那個方式講,一上午下來喉嚨肯定壞了。但是效果并不好,因為很多學(xué)生還不能理解漢語。雖然小仙教的是一年級,但是班上卻有一個十多歲的女孩,而且她的成績很不好,數(shù)學(xué)只考了6.5分,你沒有看錯是一百分的試題考了6.5分。她不怎么說話,也不和其他人玩,有個學(xué)生看她試卷的時候,她有意識的遮蓋了起來,但是她還是來上學(xué)了。她有意識的遮蓋自己的試卷,說明什么問題?她來上學(xué)又反應(yīng)了什么狀況?這種情況下有人會想到這里的學(xué)生是真心熱愛學(xué)習(xí)的一類的冠冕堂皇的話。但是很明顯學(xué)校是一個讓她感到不舒適的環(huán)境,而她愿意到這個不舒適的環(huán)境中來說明也許另一個生活環(huán)境對她更加難以接受。而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學(xué)不會一年級的東西,已經(jīng)完全不是學(xué)習(xí)能力的問題,而是她內(nèi)心之中的排斥與躲避,是這樣的情緒讓她無法接受知識。從這一點上講,我所研習(xí)的心理學(xué)對于教育的確是會有所幫助的。

相對的是一個最多也就七八歲的小孩,他是班里的小翻譯,表現(xiàn)欲很強。看到我和不會漢語的小孩交談的時候他主動過來翻譯。小仙告訴我她的翻譯有點像我們的中式英語,表達其實有一點不準確,但是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對于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更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過在這樣一個過程中他的大腦是如何運轉(zhuǎn)的?他的大腦一定非常積極的對漢語與彝語的詞、句、語法進行對應(yīng),而這樣一個對應(yīng)的過程是對大腦最好的開發(fā)。一個人是怎樣聰明起來的,不是天賦而是在某些方面他花了更長的時間讓他的大腦進行滿負荷運轉(zhuǎn)。這種思考上的付出一定能夠形成他獨有的能力,從而讓他有信心去學(xué)習(xí)更多的東西。但是在他教育的過程中應(yīng)該讓他明白世間的山有多高,海有多大,只有這樣他才不會陷入自滿,一個人只要不陷入自滿的情緒,就能夠不停的走下去。

課間有很多小學(xué)生沒有出去玩,而是圍過來看我寫聽課報告。我寫了些什么他們是看不懂的,但是他們卻很認真的看著我寫。這時我分明感受到了一種責(zé)任,明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卻又堅持著寫了下去。我想給他們做些榜樣。

下午時,我寫好了退隊申請,全文如下:

離隊申請

我,蘇焱,身份證號:----------,在接受培訓(xùn)期間多次違反紀律,不能按時完成培訓(xùn)中安排的任務(wù),并因個人沖動造成了團隊內(nèi)部關(guān)系緊張,對此內(nèi)心深感慚愧,遂主動提出離隊申請,望組織批準。

祝九口支教團隊越干越出色。

蘇焱2017年2月28日

然后又開始寫其他的東西。

先是把整件事的經(jīng)過寫了一下,原本是打算對關(guān)老師進行一些人身攻擊的,寫著寫著就想算了,何必呢,何況我也不喜歡去寫丑的東西。所以到最后竟又說了一些稱贊他的話。把這寫完后又去寫其他的東西,心想既然自己就要走了,就別再束手束腳的了,把自己能想到的建議都寫下來吧。

建議基金會實行秘書長、督導(dǎo)、隊長、支教老師四層人員管理制度,每一層可越一級上報。(這一方面是為了把秘書長老邪從一些瑣碎中解放出來,另一方面是為了避免出現(xiàn)那天晚上那樣出了事找不到拿主意的人的情況。)

建議支教過程中任何突發(fā)事件及對相關(guān)人員的處理如聽課、罰款等,需由隊長寫清過程上報備案。(這么做是為了限制隊長濫用職權(quán)。)

建議引入判例法的方式完善基金會管理制度。(這是建立在上一條的基礎(chǔ)上的,只有有了上面的報告,才能夠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找出最合適的解決問題的方法,與最合適的制度。)

建議倉庫把物資按照必備物資和一般性物資分類,倉庫管理人員有購買必備物資的權(quán)力。在物資整理中實行學(xué)生在前老師在后的順序,明確物資申請的單位和順序。(這是為了提高倉庫的效率,也為了避免買什么東西都得打電話問老邪的麻煩。)

…………

零零碎碎的寫了有十幾條,后還頗為得意的寫了兩首詩進去,做完這心情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開弓已經(jīng)沒有回頭箭了。

最后編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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