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品詩詞】浪淘沙·目送楚云空(024)

原文:

浪淘沙

目送楚云空。前事無蹤。漫留遺恨鎖眉峰。自是荷花開較晚,孤負東風。

客館嘆飄蓬。聚散匆匆。揚鞭那忍驟花驄。望斷斜陽人不見,滿袖啼紅。

作者:

幼卿,生卒和姓氏不詳。宋徽宗宣和年間在世,《能改齋漫錄》卷十六錄其詞一首。——《宋詞鑒賞辭典》

淺品:

本詞的創作背景,《能改齋漫錄》中有記載:“幼卿少與表兄同研席,雅有文字之好。未笄,兄欲締姻。父兄以兄未祿,難其請,遂適武弁。明年,兄登甲科,職教洮房,而良人統兵陜右,相與邂逅于此。兄鞭馬,略不相顧,豈前憾未平耶?因作《浪淘沙》以寄情云。”由此可見,這又是古代千千萬萬愛情悲劇中的一場。

首句寫遠望所見,“楚”字點明所望之方向(據說幼卿表兄將去的洮房就在湖北),以寄托思念之情。接著,詞人又回憶起往事,覺得它們已和天邊的云一樣無影無蹤,只留下深深的遺恨鎖在蹙起的眉尖。思來想去,還是荷花開得太遲了,辜負了東風——暗指自己當年尚未及笄,表兄前來求婚,是沒有遇上合適的時機。(然而世間又有多少緣份能如張愛玲所說“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呢?)

下片轉入在客館與表兄重逢的場景。此時表兄已取得功名,即將去異地赴任;而幼卿已是他人之婦。詞人感嘆著:彼此已如飄蓬一般,從相聚到分散,是那么匆忙;而表兄啊,你如何忍心就這樣快馬加鞭,急馳而去?只留下我癡癡凝望,直到望斷斜陽,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只任那淚水濕透我的衣袖。

全篇以情動人,讀之催淚。從上片到下片,情感強度是一個遞進的過程。上片寫往事成空之遺恨、悔不當初之懊惱,下片寫聚散之匆匆引發的傷感、表兄之“略不相顧”帶來的悲痛。“望斷斜陽人不見”,與起首的“目送楚云空”遙相呼應,而情感的色調更為沉重,更加難以釋懷。其他如“鎖眉峰”之“鎖”、“揚鞭那忍”之“忍”等頗有力度的字詞之運用,亦充分體現詞人內心憾之深、痛之切。

小說和影視中通常會把這樣的重逢場景演繹得十分動人。而現實中更常見的,恐怕還是如幼卿一般的遭遇吧。表兄為何“鞭馬,略不相顧”?幼卿推測是“前憾未平”。果然如此的話,表兄看似“無情”的舉動,恰恰是“有情”之體現——因為難以面對相見時的痛苦,才會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若他當年能看到此詞,不知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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