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聲鳥鳴

心里有事,早上就不敢貪睡。我忽然醒來,這次,沒有想到自己是否在做時間旅行,而是一個機靈,現在幾點鐘了?

我坐在桌前,打開臺燈。又掀開窗簾,推開窗戶。外面暗沉沉,什么也看不清。只推開玻璃窗的剎那,雨點滴落到地面的聲音傳了進來。窗外很靜,只有偶爾一聲咳嗽。靜候一會兒,雨點聲漸漸多起來,又好像不是突然多起來,而是一直在,我漸漸適應了這寂靜,發現它們了。

放下窗簾,回坐桌前。雨點聲時斷時續,和電腦的風扇聲相應和。忽發奇想,小鳥還沒有醒來,我是不是可以聽到今早的第一聲鳥鳴?如此,該有多奇妙!

似乎有那么一聲鳥叫,是夢囈,還是幻聽,又似乎沒有。遠處一聲汽車喇叭,短促、有力,還伴隨著輪胎重壓水泥路面,飛馳而過的聲音。又沒有了,它開走了。依然只有雨點聲。

要是沒有臺燈亮著,我能看到什么?

關掉臺燈,掀開窗簾。

我推開紗窗,濕涼的空氣包圍過來,沒有感到一絲寒意,這是一種清新舒適的涼意。對面大樓,默默地站立,和樹木,近處的屋頂,近處小院里小汽車的車頂,一起睡著,大家還在休息呢。只有一兩點窗戶亮著,在濃密的枝葉后面透出光亮來,小心翼翼地說,它醒了。

忽然,有一聲鑰匙轉動,那是打開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很大。只一聲,又沉寂了。然后,就是幾聲貓叫。小貓從來都是我行我素,它才不會顧及誰醒了,誰沒醒。只要它自個兒醒來,只要伙伴在,只要它愿意,它就會叫幾聲。

又沉寂。

忽然,有五六聲鳥鳴,又沒有了。好像小鳥在打節拍,還是小鳥被這貓叫聲吵到了?五六聲為一組的叫聲漸次又響起來,然后又沉寂。也許,它還困,還想多睡會兒。

又有三輪車大大咧咧,器宇軒昂地劃破寂靜的空氣,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駛過來,一陣熱鬧嘈雜,車輪碾壓著潮濕的水泥路面,似乎把地面的積水也掀起來,又落下去。小鳥短促而可愛地叫聲響起來,只一兩聲,就停下,再叫,又停下來。這一兩聲為一組的叫聲,又與剛剛的五六聲一組的不同??上叶浔?,聽不出來這叫聲的主人是不是長一個樣。

雨點落在地面的聲音還在,似乎小了些。不知哪里的一大張鐵板還是什么被掀起來,鼓動著,一點都不小心地響起來了。然后,汽車發動機轟鳴一聲,轟鳴起來就沒再停下。有人在說話,那發動機的聲音還在響,說話聲又沒了,發送機又轟隆了幾次,漸漸遠去,消失。

天光漸亮。剛剛醒來的窗戶又熄了燈。也不知道是主人又睡了,還是隨著發動機離開了。忽然鳥叫聲漸次又起來了,這次是先叫一聲,然后再緊接著叫兩聲,再一聲,再兩聲,不再休息,就這樣錯落著叫開了。

接下來,這叫聲中又漸次響起來細弱的兩聲一組的鳥叫。我大概分出來,這細弱的兩聲一組,應該是對面藤里可愛的小麻雀。而一聲、再兩聲的鳴叫,持續、有力,似乎是生活在大樹上的大鳥的聲音。大鳥的叫聲又多起來,多到我分不出一聲、再兩聲的節奏,只聽到持續的大聲鳴叫,中間漸次夾雜一兩聲細弱的、稚嫩的和聲。

藤蔓和無花果樹還有遠處的叫不上名字的樹在晨光里清晰起來。藤蔓的綠色深沉一些,無花果顯得毛躁一點,葉片大而疏落,泛著淺淺的黃,確切地說不是黃,是淺綠,無花果和藤蔓之間還有一個什么樹,就在我努力分辨的時候,有一種只一聲接著一聲的短促而有力的鳥叫聲又響起來,這又是誰呢,它的聲音清脆,立刻成了鳥兒們清晨歡歌的主唱,大家都成了它的和聲。

又有一兩聲鳥叫響起,啾,啾,這是大麻雀吧,我分不出來,只覺得和以前白天聽到的熱鬧的聲音很像。大家都醒來了,急忙開始發表晨間感言,你啾啾,我啁啾,那邊再一聲聲叫著應和。還有一種聲音響起來,是一串,就好像魚在水里吐泡泡,又是一串。而那一聲一聲的叫聲,我仿佛能看見它從三角形的鳥嘴里發出來,鳥嘴尖尖的,叫一聲,鳥就閉一下嘴巴,然后再迅速叫一聲,又閉上,它要是在我眼前叫,我肯定看不出來它什么時候張開過嘴巴。

這個時候,對面窗戶玻璃外面的防護網一根一根都清晰起來,也明明白白地靜默著,聽這歡快的朋友們的演唱會。

我抬頭看窗外,想要尋聲找到它的主人,可是,誰也沒看見,這些歌唱家們都低調地很,我只看見藤蔓,無花果樹,還有密密匝匝的叫不出名字的綠樹。偶爾藤蔓梢頭在微涼的風里輕晃一下,好像是在和風打招呼。我睜大眼睛,可是的確沒有探尋到一位歌手的蹤跡。忽然就想起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的句子,可是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機靈的鳥呀,這也不空,滿到處都是綠葉的枝條,它們綠得理所當然,綠得理直氣壯,綠葉深處,還生出含蓄的意境來,成了小鳥們隱身的舞臺。這熱鬧又善于隱身的歌手,就這么興致勃勃唱啊,叫啊,好像都不會停歇。

原來,我早已收聽到了清晨的第一聲鳥鳴,已經身臨其境享受了一場神秘、熱鬧的林間音樂會。而雨,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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