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去,夏天還是夏天。
古井無波不緊不慢的度著日子。
陽春三月,柳綠成蔭。
公司里來了一批十幾個新員工,夏天負責篩選和培訓。
新鮮血液都很積極,特別是其中一個女孩,很快引起了夏天的注意。周僑,相貌平平、氣質平平,辦事卻很妥帖周到,安排給她的工作完成的又快又好,總能超出夏天的期望值。
員工們中午不回家,吃公司配給的工作餐,有幾次是周僑幫大家帶回辦公室,每次夏天都發現分給自己的工作餐里搭配的菜品都是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一次都沒有出現。剛開始沒注意,接連幾次都是一樣的情況,夏天有些疑惑,卻也以為大概以為只是巧合罷了。
周僑平常總是穿著或素淡或暗色的職業套裝,脖子上總是佩戴相應的圍巾、絲巾、方巾……端端正正的系著,偶爾會打個蝴蝶結或花結,裹住纖細的脖子,一絲不茍,表現出跟年齡不符的老成。
和其它的公司一樣,咖啡間絕對是公司里最易滋生八卦、互換消息的地方。
夏天偶爾聽到周僑的家庭情況:父親早亡,母親獨自一人撫養她長大,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母親都照顧到面面俱到,從沒讓她受過一絲委屈,也因此造就了周僑嬌生慣養盛氣凌人的性格。
直到大概一年前,不知道周僑家出了什么變故,仿佛一夜之間,周僑像是完完全全的變了一個人,不再嬌生慣養頤指氣使,而是沉默寡言了好多,學業也是突然抓得很緊,畢業的時候理所當然是以相當優異的成績畢業的!
越是留心一個人,越是會被這個人吸引。
一次,單位六七個人去外地聯系客戶,回來晚了些,大家匆匆吃過晚飯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于是大家決定先把女同事們一個一個送回家。
深夜暖黃的路燈燈光灑落,路旁樹木斑駁的影子印在馬路上,頗有幾分美麗和慵懶。
商務車廂里大家在討論各自的住處,好按路線就近送到。女同事里,最后才送周僑。
她住的房子在一個高檔小區,物業管理比較嚴格,從大門到單元樓到電梯,還有好幾重門禁。雖然知道此“僑”非彼“喬”,兩個男同事卻也調侃周僑:“小僑,你難道不想和周瑜再續前緣了嗎?”小僑只淺淺的笑,并不回答。別人習慣了她的少言寡語,也沒在意,可是夏天卻沒有忽略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
到門口,大家以為周僑也會像剛才下車的兩位女同事一樣,客氣一下,請大家進去喝杯水,略作休息。可是沒有,周僑只是禮貌的感謝并跟大家道晚安,然后開門進入。
夏天離門口最近,門關上的剎那,隱約看到了墻上滿滿當當的畫,雖然光線不是特別明亮,卻也足夠他看到一絲端倪。頓時如遭雷擊,剛要沖進去細細看,門卻被從里面關上。
其他兩個男同事沒有發現夏天的反常,擁著夏天下樓,送他回家。夏天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家,卻也知道同事們一起下樓,上車,天南海北的侃大山,他還會偶爾搭訕兩句,然后就是下車,回家,進入自己臥室。
仿佛身體里有兩個自己,一個在和同事們回家、閑聊,而另一個,卻還留在周僑家門口,直直的盯著那扇門,要盯透它,然后去看墻上的那些畫,那些熟悉的筆觸、線條、輪廓……
終于安靜了,終于只剩下自己。用力的去想剛才看到的那一瞬間,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么?!看到了么?!是自己的畫么?!是自己么?
……
是自己!那是自己!沒有看錯!絕對是自己!
猛的抓起鑰匙,沖出房門。摔門而出的聲音驚醒了夏爸夏媽,驚問他出去干什么,是不是公司出了問題。
哪有什么答復。
瘋狂的往周僑家的小區奔去,深夜的馬路上幾乎沒有車輛,偶爾駛過一輛出租車,也是同樣匆匆忙忙。夜已深,路燈燈光依舊,卻顯得蕭瑟了許多,并不再那么溫暖和美麗。
很快到了小區大門口,自然被擋在大門外。拿出手機撥周僑的電話,關機。請求保安給周僑聯系,保安看在剛剛他們一起進去送周僑的份上,答應了。
不多久,保安給他開了大門。
電梯突然升得好慢,死死盯著慢慢跳動的數字,呼吸都急促起來。
到來周僑家門口,還沒敲,門就自己開了。
夏天死死的盯著周僑,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充滿血絲,暴戾和陰沉就要從眼睛里爆發出來。
周僑并未說話,只是沉默的示意夏天進門,讓他坐在沙發上。
“本來沒打算這么快讓你知道的。”
周僑一句話,終于讓夏天恢復了些理智。
“告訴我,晴子在哪里!”聲音幾乎是擠出來,顫抖變形得自己都聽不出來那是自己的聲音。
周僑,沒說話。靜了一下,一間臥室的門響了,出來一輛輪椅。
夏天看去,又唰的站起來,不禁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