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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由于兒子從小對動物的偏愛，就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先后走進(jìn)了家里，有的可稱為寵物，有的再勉強(qiáng)也不算寵物。

小烏龜

? ? ? 剛進(jìn)家門的小烏龜，小的比成人的指甲蓋大不了多少，它的到來，兒子就進(jìn)階為爸爸，我自然進(jìn)階為奶奶。我在不到三十的年華里當(dāng)上了一枚奶奶，真得拜兒子所賜，并且很榮幸地在以后的歲月里一直當(dāng)了下去。有了小烏龜，兒子對我忽略了很多，往日跟我喁喁私語的時光，多半給了小烏龜，我現(xiàn)編現(xiàn)講以及改編的童話故事，他都一字不差講給了小烏龜。有時我很好奇，在我家兩年的時光，聞著我家的書香，聽著各種童話長到拳頭般大的小烏龜，不知有沒有做過公主和王子的夢？

? ? ? 有一次帶兒子去榆林，班車上，一位陜北大爺看著給小烏龜認(rèn)真講故事的兒子，止不住好奇地問：“小后生，上學(xué)了嗎？”“沒有。”大爺呵呵笑著：“等你上學(xué)了，把你的小王八帶上，讓它跟你一起識字。”兒子生性敏感，聽出了話中的嘲弄，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它叫烏龜，不叫王八，它不上學(xué)，它只是喜歡聽故事。”

? ? ? 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兒子的朋友，除了我和小烏龜，又多了一位，是掛在屋頂角落的一只蜘蛛。抬頭望著屋頂，蜘蛛一絲不動，它能給兒子怎樣的陪伴，讓兒子也珍惜著來自于它的友誼，單獨(dú)帶著兒子的我在那一瞬間淚崩了。那時的我工作緊張忙亂，還要獨(dú)自照看兒子，累的跟狗一樣，給兒子的守護(hù)和關(guān)愛卻遠(yuǎn)遠(yuǎn)不夠，兒子身邊又沒有同齡的玩伴，不容置疑成長期的兒子是孤單的。也是在那時，我對人生和工作的意義有了重新的思考和選擇，第一次認(rèn)識到工作能帶給我的太有限了，而兒子給我的將是無限的。

? ? ? ? ? ? ? ? ? ? ? ? ? ? ? ? ? ? 蛇

? ? ? ?在我的眼里，最不能算作寵物的，就是它了。

? ? ? ?農(nóng)村長大的我，長期受大人的恫嚇，對被喚為長蟲的蛇，有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內(nèi)心一直覺得它是陰冷的、潮濕的、邪惡的。不知是我的過分懼怕讓兒子好奇，還是冥冥中兒子對蛇有種割舍不掉的情誼，兒子在很小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對蛇的過分親昵。兒子最愛問我為什么怕蛇，當(dāng)看到提起蛇時我的軟弱和懼怕，他就因不怕蛇生出萬般的英雄氣概來。去動物園，我不敢陪伴他，他可以在蛇屋中單獨(dú)和蛇相處，出來后還會激動一大陣子，繪聲繪色描述他是如何用小手撫摸蛇的身體，蛇的身體是如何光滑細(xì)膩涼爽，聽的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吃飯時距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總覺得他小小的身體上還殘存著蛇的粘膩和陰冷。

? ? ? ?一次跑現(xiàn)場，把無人照看的兒子帶在了身邊。途中兒子和同事聊的很嗨，炫耀自己不怕蛇，最喜歡的動物就是蛇。在我睡的昏天暗地時，兒子和同事達(dá)成了后來的協(xié)議。不久后，看著同事送給兒子的禮物，吃驚之余止不住抱怨，同事呵呵笑著：“我也喜歡蛇，就答應(yīng)你兒子了，答應(yīng)的事一定要做到。”又是一個死心眼的“蛇控”，再看看雀躍著的兒子，我徹徹底底死無可戀了。

? ? ? 蜷曲在礦泉水瓶中，被兒子抱進(jìn)家門的蛇，讓我的內(nèi)心徹底失去了往日的平靜和安寧。不管身在哪個角落，總是能感覺到背后邪惡的眼神。其實(shí)那是極度恐懼造成的心理錯覺，我還真沒勇氣注視過蛇的雙眼。幾日下來，不能把蛇放出來恢復(fù)自由，看著蛇不吃不動，兒子就憂慮蛇會不會餓死，加之目睹著懼怕過度心神不寧的我，兒子遂自覺提出放蛇走。盡管如此，真到打開瓶蓋，看著蛇爬出后一轉(zhuǎn)眼消失在林子深處，倔強(qiáng)的兒子雖一聲不吭，但小肩膀劇烈抖動著。唉，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掛在兒子小臉蛋上的淚水還昨日般清晰。

? ? ? ? ? ? ? ? ? ? ? ? ? ? ? ? ?小雞

? ? ? 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兒子買回了4只嘰嘰喳喳、顏色各異的小雞。隨著兒子搖身一變成了雞爸爸，我也當(dāng)定了雞奶奶。

? ? ? ?小雞身上最初的顏色，在進(jìn)家門不久就消失殆盡了，回歸了本來的白色。進(jìn)了我家的小雞，一直分享著兒子的零食，還被兒子認(rèn)真地普及了義務(wù)教育。入學(xué)不久的兒子，從來不忘他作為爸爸的義務(wù)，放學(xué)回來，總是陪伴在小雞周圍，背課文、算算術(shù)，自問自答，一直做著考問小雞狀，背起書包出門前，也不忘告訴小雞：“爸爸上學(xué)去了。”有時我止不住詫異，幻想著長此以往，我家這幾只只會喳喳叫的小雞，不定哪一日也會學(xué)會識字和算術(shù)呢。

? ? ? ?小雞在我家幸福成長，一直不明白它們?yōu)槭裁磿诓痪煤箨懤m(xù)死去。那是兒子第一次面對真正意義上的死亡，捧著小雞僵硬的身體，兒子總覺得小雞是睡著了，第二天早晨依舊會渣渣亂叫。等過了幾日再也看不到小雞站起來時，兒子才勉強(qiáng)相信了死亡，卻依舊流著淚軟聲問我：“小雞愿意死嗎，它們要不愿意怎么辦？”小雞最終在我的陪伴下，被兒子埋在了家門前的草地里。蹲在兒子身邊，看著兒子挖坑掩埋時的一絲不茍，聽著兒子給小雞的各種叮囑，我也止不住有淚噴的感覺。

? ? ? ? ? ? ? ? ? ? ? ? ? ? ? ? 貝貝

? ? ? 貝貝是一只純種京巴，渾身雪白，是家庭成員一致認(rèn)可的寵物。它的名字來源于上一任主家，也是貝貝自己認(rèn)可的名字，對兒子新起的名字“蛇王”，貝貝一直都犯迷糊。剛進(jìn)家門的貝貝，才剛滿月不久，最喜歡抱著奶瓶吃奶，兒子義無反顧成了貝貝的爸爸，我勿庸置疑成了貝貝的奶奶。

? ? ? 貝貝處于嬰幼兒期，正是活潑調(diào)皮的時候，家里的一切東西，都可以成為它的玩物，尤其喜歡兒子的小拖鞋。它也是兒子的鐵桿粉絲，兒子上學(xué)時它總要送出門，才依依不舍地吱吱叫著回家，兒子放學(xué)，還沒到門口，它就靈醒地聽到了，渾身搖擺著站在門口等待。兒子一進(jìn)家門，它就成了兒子的跟屁蟲，兒子走哪，它雪球般滾哪，任誰叫都置之不理。只有在兒子上學(xué)不在家期間，它才跟我親近，主動過來逗我。有一日，我躺在沙發(fā)上看書，沒人理會的貝貝，叼了兒子的一件玩具，甩在了我的跟前，蹲在我面前認(rèn)真仔細(xì)地琢磨我，一副鬼靈精怪樣，很讓人忍俊不禁。

? ? ? ?貝貝最喜歡跟兒子出外玩耍，臨出門前總是興奮地“汪汪”亂叫，也不知它在外面如何拼命跑動，只見它一進(jìn)家門倒在沙發(fā)上，就再也醒不來了。我最喜歡看它熟睡的樣子，尤其是平躺下四個腿腿攤放在肚子上，愜意到天塌下來都無所畏懼。如此可愛的貝貝，不久后跟兒子外出玩耍時竟走丟了。兒子玩的忘乎所以，最初發(fā)現(xiàn)貝貝不在身邊時，還以為貝貝自己回家了，等回家徹底不見貝貝的身影時，兒子站在家門口，忍著噴涌而出的淚水，話都說不利落的樣子，到現(xiàn)在我都不忍心提起。貝貝走丟幾日了，兒子依舊不死心，每天放學(xué)后都在院子里到處找。有一次，我晚歸，看到兒子單腿跪在樓門口，就輕輕走到兒子身旁，兒子一聲不吭就把頭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肩上的衣服頃刻間就濕透了，看著傷心的兒子，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少年，經(jīng)此一事，你得學(xué)會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了。”

? ? ? ? ? ? ? ? ? ? ? ? ? ? ? ? 白鼠

? ? ? 貝貝走丟不久兒子上街購買文具，一眼就看到了百貨大樓門口的白鼠籠。不管怎么粉飾，在我的心里，白鼠依舊是老鼠，當(dāng)寵物養(yǎng)，那是絕對不行的，但在兒子的軟泡硬磨下，最終沒有抵擋住兒子的央告，復(fù)雜著心情把白鼠買回了家。一進(jìn)家門，看著白鼠賊溜溜的樣子，我馬上就后悔了，等兒子指派我為白鼠的奶奶時，被我斷然拒絕了。

? ? ?我本是喜歡小動物的人，成長過程中一直都不缺少小動物的陪伴，但兒子對動物的喜好，我還是不能完全接受，尤其是看到他和一只白鼠打的火熱時，我的忍耐幾乎到了極限，忍耐雖不是我的強(qiáng)項(xiàng)，卻一直努力忍耐著。兒子把對貝貝的全部愛心，很快就轉(zhuǎn)移到了白鼠身上，晚上睡覺時把鼠籠放在床頭柜上，睡眼朦朧間總不忘向小白鼠道晚安，早上起床前，總是閉著眼睛先把鼠籠拉到胸前，跟小白鼠嘀咕一陣才睜眼。

? ? ? 有一次，他爺爺站在床前等他穿衣服，他一直抱著白鼠講話，沒完沒了，爺爺在盛怒之下，把白鼠籠丟到了樓下。兒子穿衣下樓撿回鼠籠，當(dāng)時白鼠的身體還是軟的，兒子以為白鼠睡著了，就上學(xué)去了。等中午回家，白鼠的身體僵硬了，兒子才確信白鼠死了，遂嚎啕大哭起來。兒子靦腆懂事，遇到傷心事從不哭鬧，這次的大哭，讓第一次領(lǐng)教的爺爺緊張極了，他和爺爺之間的芥蒂，也是在爺爺?shù)亩啻窝敫嫦拢饝?yīng)了他多次非禮的要求后，才慢慢化解的。

? ? ? ? ? ? ? ? ? ? ? ? ? ? ? 綠鬣蜥

? ? ? 兒子升入初二，隨著變聲期的到來，話一下子變少了，跟我之間也沒有了往日的親昵。14歲生日之前，他提出了過生日不要禮物，只要500元錢。這是兒子生平第一次向我要這么多錢，我沒怎么猶豫就給了他。

? ? ? 過了幾日，早上臨出門前，兒子甕聲甕氣告訴我，晚上會給我一個驚喜。那是一個漫長的白天，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想象和期待，一會在想也許是兒子競賽得了好成績，過一會又在想也許兒子變懂事了，想給我買一個禮物。左等右等，直到兒子進(jìn)了家門，打開懷中的盒子，一個拖著長長尾巴的怪物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我只有失聲尖叫，跑到衛(wèi)生間，情緒很難平靜下來，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雖不是驚喜是驚嚇，只要兒子喜歡就好，只要兒子喜歡就好……

? ? ? 過后才慢慢知道怪物叫綠鬣蜥，熱帶變溫動物，喜食油麥菜。在我的眼里，綠鬣蜥長相猙獰，盡管內(nèi)心十二分的不滿，但還是耐心給綠鬣蜥準(zhǔn)備了寬大的箱子，箱子里安裝了保暖燈，擺放了供綠鬣蜥活動身軀的樹枝。兒子上學(xué)的學(xué)校距離遠(yuǎn)，每天早出晚歸，他爺爺義不容辭地承擔(dān)起喂養(yǎng)綠鬣蜥的任務(wù)。我一直都不敢仔細(xì)觀察綠鬣蜥，感覺它除過鮮綠的上半身，其它和蛇別無二致，尤其是游走時纏繞在樹枝上的尾巴。

? ? ? 沒過多長時間，有一日突然發(fā)現(xiàn)綠鬣蜥不見了，想著他可能在房間的任一角落，嚇得我頓時沒了立足之地。幸好兒子及時度娘，才知綠鬣蜥生性喜歡爬高，最后在窗簾盒處找見了它。綠鬣蜥在家的那一年，家人不能出遠(yuǎn)門，箱子太大帶著不方便，托付給人沒人敢接。第二年夏天，當(dāng)綠鬣蜥不明原因死去時，兒子皺著眉頭一聲不吭，此時的他已不愿意讓我看到他的淚水了。

? ? ? 零零總總羅列了這么多，其實(shí)真正走進(jìn)我家的小動物遠(yuǎn)不止這些，有兒子當(dāng)“蛇寶寶”撿回家的蚯蚓，有郊游時帶回家的小蝌蚪和小魚，有菜市場買回的小白兔，有兒子路遇不忍丟棄的流浪狗等等，只要在我家短暫停留過，讓兒子付出過愛心，現(xiàn)在想想，它們都是兒子的寵物。

? ? ? ?直至今日， 耳邊還經(jīng)常回響著兒子曾經(jīng)的豪言壯語。

? ? ? “媽媽，我長大要出國。”心里竊喜著，我的兒子太有出息了，等來的卻是：

? ? ? “我要去墨西哥養(yǎng)蛇。”瞬間眼前就花了。

? ? ? “媽媽，我要周游世界。”心里還是竊喜著， 我的兒子太有志向了，等來的卻是：

? ? ? “我要跟蹤遷徙的候鳥。”瞬間覺得什么都不好了。

? ? ? “媽媽，我長大要掙多多的錢，買個大房子。”心里仍是竊喜著，我的兒子太有孝心了，等來的卻是：

? ? ? “我要養(yǎng)德國黑背和蘇格蘭牧羊犬。”瞬間心就涼了。不過還是慶幸不是蛇、不是綠鬣蜥就好。

? ? ? ?……

? ? ? ?兒子羽翼漸豐，他的未來完全屬于自己，注定了不會在我的世界中飛翔，陪伴過他的寵物和他在我身邊的過往，卻深深扎根在了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