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春天起就說要看一看南方的小城鄉村,就像南下的路上見到的,水田黃牛,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可是一直到夏天到來,才見到了重慶市外的第一座古鎮,北碚之北的偏巖。
初見到的偏巖,是有些失望的,短短的一條路,小小的一座城,破舊,散亂,甚至還有些荒涼。走在主街上,突然就想起武俠故事里的場景,比如古龍的《小李飛刀》,李尋歡在小酒館里自斟自飲時遇見了孤獨而堅毅的阿飛,當然,那時是漫天飛雪;再比如王家衛的《東邪西毒》,也許是歐陽鋒的小茅屋,也許是慕容燕拔劍刺傷黃藥師的小酒店,當然,這里沒有黃沙漫漫,也沒有姑蘇繁華。這只是下午五六點時的一座南部小城,金色的陽光籠罩了一切。然后,我見到了一家店鋪的招牌:唐門飯莊。
主街兩側都是土墻和木屋,土土的,舊舊的顏色,還有著老木頭的略有些腐朽的味道。房屋有些傾斜,透著幾分年久失修的衰敗感。平緩的石板路上,游人極少,當地人也很少,沿街的店鋪,不多的幾個也是空空的開著大門,里面沒有客人,就是掌柜有時也不知所蹤。沿著石板路緩緩前行,五分鐘就可以走到盡頭,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轉彎。盡頭是一個小廣場,古戲臺和禹王廟斜斜相對,雖然現在看去都是小小的樸實的,但也可以約略想見昔日的繁華,三百年初的那些日子。
然后從廣場踱到河邊,見到一棵有著幾百年樹齡的黃桷樹,高大,粗壯,繁茂,上面掛了一條條的紅綢帶,讓我想起七仙女和董永故事中的那棵大槐樹。而當地人稱此樹為“黃桷樹王”,想來總是有幾分靈氣的吧,不管怎樣,我總是對年齡比我大得多的植物心懷敬意。然后,從小石階上下去,就是那條讓整個小鎮從蒼蒼涼涼的“古道西風瘦馬”一轉而成溫婉柔和的“小橋流水人家”的小河,清清淺淺的,漫不過一塊石頭,但始終從容的緩緩流淌。
傍晚的陽光灑落下來,一片暖黃,河水石灘、屋檐綠樹,都呈現出了一份美妙,更是寧靜。河邊有夫人在石頭上洗衣服,還有孩童提著水桶、張著小網捉魚。然后,白色的、灰色的鴨子,閑臥在河灘上,或浮游于水面,寵辱不驚,亦波瀾不驚,只有當主人走近被趕回家時才不情愿的開始挪動腳步。河邊有人支著畫板畫畫,也有人支起三角架攝影,疏疏落落的三兩人,我走過他們,走在河邊,看他們如風景,自己也成為風景。
見到了一對走路都顫巍巍的老人在河邊的黃桷樹下的石桌凳旁看夕陽;見到青年的中年的女人、還有十多歲的小女孩在新城的廣場上跳舞;看了一小段的露天電影。然后,在清晨見到一個女人牽著一只倔強的羊走過石橋、走過古老的黃桷樹王、走過禹王廟正對的那片廣場。
古鎮很小,一條街,一條河,幾棵樹,幾座橋,僅此而已。可是,漫步其中,當告別最初的失落,便可以見到重現的逝去時光,柔和,緩慢,山村,田園,無聲無息,亦與世無爭。很久沒有見到孩子們可以這樣自由的享受童年,很久沒有見到雞犬之聲相聞、人和物可以如此的和諧,很久沒有見到這種放慢的舒緩的節奏。一切都是靜靜的,但并不是死寂,一種若有若無的流動感會在心間指尖柔柔穿過。我想,離開之后,我還是會記得,會懷念的。













這是2010年夏天的重慶偏巖,恰如曹芳《南部小城》中所唱:
南部小城 沒有光彩照人
每次我回到這里?我都感覺著平靜
陽光熾烈?人們慢悠悠的步子
零落的草帽?我栽的花兒
搖啊搖 搖啊搖?搖啊搖 搖啊搖
我在這里一個人唱這首歌?人們只是微笑 哦 微笑
我在這里一個人唱這首歌?你不會知道哦 知道
南部小城?光陰緩流的城
每次我回到這里?你都那么的恬靜
贊美夏天?女孩搖曳的裙擺
撩動了昨天?蕩著的秋千
嗯,就是這樣恬淡,就是這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