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躺在床上的是人嗎？那分明是一灘血。是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血球！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趙霏雪每天都活在極度的痛苦當中。有時候她真想一死了之，可是如果她死了那么她哥哥回來會怎么樣呢？博良哥又會怎么樣呢？她不敢想像。

這天下午，趙霏雪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深秋的暖陽透過窗戶，灑落在她的身上。

一陣腳步聲從樓底下傳來，趙霏雪眨了一下眼睛，隨即緊緊地閉上。

蔡大姐的身影出現在床頭，她身子斜靠著木板墻，眼睛斜視著床上的趙霏雪。

“趙家大妹子啊，你說往后你這日子可怎么過呀！如今你成了這副模樣，即便你博良哥哥從戰場上回來了，知道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還會娶你嗎？即便他真的特別喜歡你，那他家作為族長的老爹能答應讓他迎你入門嗎？唉……我可憐的妹子呀！更何況如今你哥哥已經……唉呀，真是作孽呀！趙家妹子，以后你一個人可要好好的，昂！有什么事情呀，你就來我家找我。蔡大姐我能幫的地方一定會幫你的。”

趙霏雪睫毛微微顫抖，她睜開眼睛，歪過頭，眼睛朝上望著蔡大姐堆滿假笑的臉。

“你什么意思？”她的聲音冷冷地略顯沙啞。

“哈？妹子你可別冤枉了好人呀！要不是我冒著被她們罵的風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你哥哥的下落。我好心好意來告訴你，你不感謝我也就算了，怎么還……”

趙霏雪突然竄起上半身，雙手緊緊地扣著蔡大姐的肩頭。“我哥哥怎么了？！你倒是說呀！”她的聲音似乎要穿透蔡大姐的耳膜。

“哎呦，你弄疼我了！快撒開。快撒開！行行行，我說！我說就是了嘛！前幾天族長收到了你博良哥哥的信，信上說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就能回家。不過，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還有……你哥哥的骨灰！好了，我知道的可都告訴你了。你快放開我！……”

蔡大姐的聲音已經飄遠，趙霏雪的手緩緩松開，她身子發軟，一下子癱倒在床上。蔡大姐見情況不妙便悄悄地溜走了。

床上的人望著天花板，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她蜷曲著身子，像一頭受了傷的獅子，一聲嗚咽聲突然從她喉頭沖出，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過了很久，趙霏雪才從極度的悲痛中緩過神來，她將臉埋在枕頭底下，試圖把自己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接連好幾天，趙霏雪都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她將窗戶也鎖起來，把自己至于一個完完全全封閉的場所，她一個人身處于全然的黑暗之中，沒有一點光亮，她目光渙散，仿佛是迷失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飄飄蕩蕩，卻沒有方向。希望在何方？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她就這樣躺著，面對著無盡的黑暗，將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來。她嘶吼著、捶打著，然后累癱在地板上，帶著一身的疲憊和疼痛進入夢中，在夢中她尋求一個世外桃源，來躲避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