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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1》
每次與不相識的人聊天,總會被問,不是廣西人吧。
而我每次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很堅定的回答,不是。
然后就到了第二個問題,哪里人。
我這時都會是猶豫一會兒,然后再根據情況回答。
第三個問題,來廣西多久了。
這時我會在心里默默數一下,給出一個大概數,然而這個數字說出來的時候有時也把自己嚇一跳。
12年,幾乎要接近在家鄉的年數了。? ? ? ? ? ?
自從離開家鄉之后,我便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如今家是安了,可我的心卻還在漂泊。多年之后家鄉變成了地圖上的一個點,這個點在我眼里越來越模糊,可在心里卻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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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2》
記得還沒上學認字的時候,除了自己的名字,接著認識的字便是河南省漯河市郾城縣,不僅認識,跟自己的名字一樣一筆一劃的寫到了心里。
再后來,離開了村里,離開了鄉里,離開了縣里,離開了省里。
離開了家鄉之后,很多人不認識我家鄉的字怎么念,我吃驚的帶著鄙視回一句這字都不認識。就像一個屬于你身體里面的東西被別人質疑它是否屬于你一樣。于是翻個白眼給對方,多么尋常的字竟然不認識。
也許家鄉的名字對于我們來說,從來不存在生僻字的概念。即使再生僻的字,也都存在在我們的身體里,血液里,就像每天吃飯一樣自然的吃到了我們身體里。
“孩子在成長期間,會有一段對自然環境特別敏感的銘印期,也就是一個人「故鄉」情感的來源。在這個時期假如有機會跟土地與自然生命接觸,就像個人生命的根扎在土地上,就能夠形成一生認同的故鄉、一生情感的依戀,這也是個人生命與更廣闊深遠的世界相連結的機會。”
這么說的話,我和家鄉的土地深深的連接上了。因為只有赤腳站在這塊土地上,我才能獲得生生不息的力量。
初中那時,我記得寫過一篇文章,在文章里,把自己比喻成一大片麥子里面的稗麥,那時的自己自卑的連麥子都不如。今天,我突然意識到我是一棵麥子了。
在不久的將來,我希望我的成長不再是為了收獲,而是像一株野花一樣,安靜成長,兀自開放,如花在野過一生。
05年,考上大學,我離開家鄉。那時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記得好像是17個小時的火車,硬座。而我因為第一次出遠門興奮的一夜沒睡。
下了火車,我們又匆匆趕去學校,我和媽媽兩個人扛了兩個大大的編織袋,里面裝著媽媽用自己種的棉花做好的被子,再加一個大行李箱。舍友看到我,一臉詫異,以為我帶了幾個人的行李。
弄完行李去廁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臉上全是灰,原來火車上人太多太悶,于是開了窗,結果我的臉上吹了一臉的灰。這一路我都是蒙著一臉的灰。
從這一年,我開始漂泊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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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3》
但是每年我都會回老家,每次回去我都會去地里看看長著的莊稼,感受下這片土地的力量。有時候碰到農忙季節,肯定是要下地幫忙的。
我讀書的費用全部是這片土地長出來的莊稼換來的。所以我和父母一樣關注著每一季的收成。
記得攢大學開學第一年的學費的時候,媽媽種了價值比較高的棉花和西瓜,想多賣點錢。
而這兩樣最怕下雨,遇到陰雨天就影響收成。每次暴雨來臨的時候,我就要和媽媽一起沖到地里把開好的棉花收回家。因為動作要快,手指經常被棉花殼扎出血,可是根本都顧不上。
棉花底下通常種著西瓜。記得那年西瓜價格漲高,家里根本舍不得吃,全部摘來賣。只有賣不出去的,媽媽才分給我們吃。
有一次下暴雨,眼看著馬上可以收的西瓜要爛在地里。于是我和媽媽冒著大雨,摘了一麻袋又一麻袋,因為沒有車,所以只能自己背回去。
一來一回半個小時的路程,我不知道背了多少次,但是根本顧不上泥水汗水,心里只想著背回去就能換成錢,有了錢就能去讀書。
就是憑著這股念頭,我離開了家。我以為我不會在想回去。因為父母大半輩子的心愿就是我們能離開這片土地,不再面朝黃土背朝天。而我也終于如他們所愿吃上了“公糧”。
可是我的夢里經常出現的是大片大片的麥田,灑滿陽光的老院子,那棵粗壯的楊樹。還有抱著楊樹哭的小女孩。
離開家鄉之后,我始終沒有愛上這座四季如春的綠城。
? ? ? ? ? ? ? ? ? ? ? ? ? 《4》
昨天,家鄉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而我沒能按照約定,下雪了就回家。于是讓弟弟去野外拍下雪的視頻給我,看著雪花一片片飄落,仿佛在跟我說,“我等不及你了,我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