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那個只有我講故事才能睡著的姑娘

攝影:尹沽城

1.

“給我講普羅米修斯的故事,我要睡覺?!?/p>

“等著,我戴個耳機,去個陽臺。”

“好了嗎?”

“好了好了,嗯——從前啊,有一個神,叫宙斯——”

“怎么變成了宙斯?”

“乖,別打斷,普羅米修斯和宙斯是老冤家,講他就必須先講宙斯,話說,在遙遠的提坦神族時代——”

等他講到宙斯是如何推翻克洛諾斯的神權(quán)統(tǒng)治時,他輕聲問道:“寶,睡了嗎?”

“嗯?!彼龖袘械鼗貞艘宦?。

他繼續(xù)講,講普羅米修斯的出身,造人的經(jīng)過,盜火的始末,以及和宙斯的過節(jié),然后再問她睡了嗎?如果沒睡就咳嗽一聲,若聽到咳嗽他就繼續(xù)講,潘多拉的美艷,普羅米修斯的被縛與遭受的極刑,宙斯、赫拉和伊娥的三角關(guān)系,這時,她已經(jīng)睡去,他笑著關(guān)掉語音,在微信上留言:

親寶,睡吧,我去看會兒書,看困了來和你說晚安。

第二天,她笑著說:“每次你一講普羅米修斯我就睡著了,我好像永遠都聽不到結(jié)局?!?/p>

他說:“那就不要聽到結(jié)局,這樣,我就能一直給你講下去?!?/b>

2.

2015年8月14日,他倆正式在一起。他在北京工作,她在代縣過暑假。

他的手機24小時全天候海陸空音量調(diào)到最大,只要她呼叫,三秒內(nèi)他必出現(xiàn)。

他的備忘錄里除了寫作靈感和讀書筆記,就剩下她想吃的,想要的,以及必要時可以講給她的笑話段子。

他可以為她寫作業(yè),講故事,寫詩,唱歌,拍照,做飯,提包;他可以為她充當廚師、自助提款機、心靈導師、閨蜜、保姆、活百科全書以及暖手寶。

他會留意她說的每一句話,哪怕是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對某個美食的向往,幾天后,一份小禮物就會悄然而至。

他還是一個控制欲很強、愛吃醋的男生,只要發(fā)現(xiàn)她的社交狀態(tài)下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和評論,就會像偵探或獵狗般嗅來嗅去,冒著吵架的風險也要詢問清楚她和那人的關(guān)系。

他說,她是他的萌神表妹小仙女親寶大人,遇見她,最大的驚喜就是改掉了十年難戒的熬夜惡習,人也由原先的抑郁沉悶變得溫暖可親,懂得從善,而非察惡。

他在一首詩中這樣寫道:

我想做一個溫暖的人,

讀書、寫字、做飯、愛你。

從每一個黎明到月亮初升的夜晚,

努力不負乍起的晨曦,

和遇見你的歡喜。


我想做一個溫暖的人,

去關(guān)心菜市場的番茄貴了幾分,

關(guān)心亞馬遜的書價打了幾折,

關(guān)心筆下的句子是否足夠溫暖,

關(guān)心你睡前的窗簾可有縫隙。


我想做一個溫暖的人,

偶爾來一場規(guī)避網(wǎng)絡與信號的旅行。

與你,與春天,與晚風,與星夜,與明媚的詩句,

跨越九百六十萬公頃的大地,

去狠狠地幸福下去。

3.

她是一個干凈明澈的女孩,熱愛旅行和美食,喜歡自拍,對杯子情有獨鐘,笑起來很美,睫毛很長,圓臉,眼睛大,他常懷疑那里窩藏著滿月的倒影。她對家人的感情與某種在年輕人身上很少看見的尊敬讓他詫異,每次提及親人,她都會動容,然后就設想用自己微薄的工資做很多讓他們幸福的事。有時,她會膽大到一個人一張票到異地城市領(lǐng)略江水潺潺,有時,卻會害怕他十個字湊成的鬼故事。從開始不安的甚至有點不確定的異地戀,到現(xiàn)在同地北京,想到她在,他就覺得,這偌大的北京,滿是鋼鐵和泊油的味道,春有沙塵夏日灼熱冬則霾天漫漫,盡管讓人不適,但都不敵她微信里的一句溫柔:

你來接我嗎?

他們的記憶被各色美食充斥,陳氏大蝦,96小時紅燒肉,吉事果,哈根達斯,一麻一辣,烤肉,烤魚,烤串,火鍋,皇家雞排,烤豬蹄,各色家常菜如酸辣土豆絲、宮保雞丁、過油肉、小炒肉等,各色小吃如周黑鴨、臭豆腐、烤魷魚,一半旅程奔赴在找吃的的路上,一半在吃。吃的時候會笑,會說話,會牽手,會回到那個未曾相遇的時光講述彼此的故事,以回憶的方式將歷史帶到現(xiàn)實,印證那句“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奉陪到底”。

關(guān)于未來,他寫有一首詩:

我期盼

在一場橙黃色的街燈下

抱著你

看周圍白雪簌簌落下

看天上星空點點璀璨

我們用腳印占領(lǐng)一條條街道

直到,

你走得累了,我背著你,

你走得餓了,我們回家

給你做飯

在一碗熱湯和一本詩集的溫暖下

相擁而眠

4.

異地戀時,他們每晚都會語音聊天,或是他在看書,或是她在看電影,耳機里的世界只要證明你在陪我,就勝過一切紛擾。

同在北京,她住在梨園,上班地點在四惠大廈,他住在傳媒大學附近,編劇兼自由職業(yè),不坐班。

她穿高跟鞋別著腳疼,他就拎著一雙拖鞋趕到四惠大廈前的3號店,點一罐可樂,看三小時 kindle,等到她下班,幫她換鞋,一起回家。她的全部快遞收件地址都在他的租屋,這樣,就有理由每天以給她送快遞之名,送她回家。她問,你每天送我回家累嗎?他說,我怕你一個人回家被壞人拐走。

曾經(jīng)念念不忘的一面要用五個小時的動車或十四個小時的火車才能換來,而今,四十分鐘的車程,哪怕工作再忙壓力再大任務再多,也要每天都能觸及你的體溫,牽著你的手送你回家。

每次他們坐在傳媒大學西門口的炒飯桌上,他看著她一口一口地吃土豆粉,就告訴自己:一個鐘愛美食的漂亮女孩兒,有大把大把的人追,比你有錢比你帥的大有人在,卻肯單陪你在街邊吃不足十塊的土豆粉,這樣的女孩兒,難道不值得你用一輩子珍惜嗎?

她說:“以后我下班來傳媒大學,要么就回你家做飯,要么就在兒這吃吧。”

他說:“咱吃點好的,有錢,在吃上不能虧待自己。”

她說:“土豆粉好吃,我愛吃。”

他伸手把她攬在懷里,額頭上輕吻一口。

5.

他們也吵過架,鬧過分手,每次他都會用力挽留,然后和好如初。最嚴重的一次,在她決定分手后,他同意了。第二天清晨,她給他打電話,聊了起來,盡管她想示弱讓彼此言歸于好,可是她的姿態(tài)卻還是那么高傲,拒人千里。第一次通話,溝通失敗。第二次,她因有別的電話進來就轉(zhuǎn)接過去,他直接掛掉。第三次,她拿起電話,吼道:

你他媽的再掛我電話試試?

然后,她哭了。

她平時最嚴重的臟話也只是“你大爺”,現(xiàn)在卻第一次冒出這么歇斯底里的三個字,她接著說,“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和你和好?!?/p>

“我們都不鬧了,都好好的?!?/b>

事后,他說,當他聽到“他媽的”那三個字的時候,就決定,再也不會同意分手了。

6.

她說,認識他以來,讀了她可能讀的最多的書。

他說,認識她之前,想過廢棄自己的生活,像處置垃圾一樣將自己塞在暗無天地的地下室,過著泡面與面包果腹的日子。幸好,現(xiàn)在努力的理由多了一條,而且是很重要的一條,也就絕不會再去想放棄自己。

而一旦決定努力,幸運的故事就會不期而遇。

未來有多遠,他不知。他唯一確信的是,那個天天要他講故事哄她睡覺的姑娘,是他在自己最一無所有時所遇到的最溫暖的陪伴,并且,這種陪伴將延續(xù)到每一個下一秒,只要她愿意。

他叫尹沽城,她叫榮榮,他一直記得他寫給她的一首情詩,當做此文的結(jié)尾:

我夢到過一切關(guān)于溫暖的

如琉璃杯中的檸檬草茶

羅馬斗獸場般的廣場上大朵大朵的鵝卵石

婆娑葉落的白楊樹下相互依偎的情侶

以及午后睡醒惺忪的你叫我親愛噠

的慵懶模樣


我夢到過一切關(guān)于你的

吃飯時,看紅燒肉像看我一樣的貪婪

讀書時,枕靠在我腿上 書頁被你輕輕地翻

并肩走在長安街的夜晚,橙黃色的路燈

浸染一雙身影到星光暗淡的地方

仿佛一整個世界都在盡力地璀璨


我夢到過一切關(guān)于愛的

是你的名字炮烙在我掌心

握緊了 就不愿再放

也是你的明天鑲嵌在

我一生的細水流長

THE END.

簡書簽約作者:尹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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