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私人心理咨詢師,lay.
32歲。從業經驗已經超過十年。老師說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心理學奇才,在未接受過任何專業訓練的時候,我已經會開始簡單的催眠治愈了。
我的夢想,當然是成為最厲害的催眠師。
畢業后的這些年,我接待過各式各樣的患者,走進無數的內心,看到了許多這個世界未曾浮現出表面的奇幻精神世界。從一開始的驚嘆,詫異,到現在的平淡無奇。
生活,似乎越來越沒勁了。
四面光潔的白色墻壁,純凈雪白的紗窗,金屬色框架中依舊是白色的朱砂粒子,這個沙漏翻轉過來的時間,便是我要接受咨詢的鐘點。
“你的夢想是什么?”
我抬頭開始打量眼前的人,20出頭的一個小姑娘。與平常的病人不一樣的地方,她看上去精神很好,兩只大眼睛閃爍著明亮希翼的光。
“你的夢想是什么?”
她又問了一遍。
“我叫安玲瓏,23歲。十年前,我的男友失蹤了。我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你能治好我嗎?”
這是我對那次接待所有的記憶,我似乎記性越來越不好,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按道理她是我的病人,我應該跟蹤她的治療狀況。但她徹底消失了。還有,我不知道她為何要一直追問我的夢想。
三天前,大學同學聚會。
教授問大家當年的夢想都實現了沒?一片噓噓。
“看來只有lay你實現了,成為眾所周知的催眠師了。”
教授笑著拍著我的肩膀。我想起十年前的課堂,阿磊跳起來大聲嚷嚷我夢想的模樣。我好久沒見過他了。大學四年,他一直陪著我,一起打球,一起吃飯,喜歡的妹子都是同一款。只是,他從未說過自己將來要做什么。
對了,磊去哪里了?
什么磊?教授疑惑的看著我。
“難得今天聚會所有同學都到齊了,過來拍合照吧!”班長在臺上叫著。
時間轉軸把記憶旋轉成聲,無數的碎片從大腦中分裂瓦解,白天與黑夜交織。身體沉沉倒在地上,骨架碎裂的聲音,感覺不到疼痛。
伴隨著清脆的掛鐘有規律的響動,頭腦中暴風劇烈的撕扯,撐開沉重的眼皮,劇烈的光圈涌現交織。
“你終于醒了。”
分不清是誰的聲音。
白色的窗簾,潔白的墻壁,雪白的床單。我想起我在聚會上暈倒了。
“教授…”
“你可以出院了。”一群穿白大褂的醫生現在床邊圍著我。
“康磊,十年了。你這個記憶,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了。完成不了你的委托。你記住,你沒有上過大學。也沒有所謂的教授。回家吧…”
依舊還是被鬧鐘的聲響喚醒,真的很討厭這種清脆的鈴聲。
“老公,你醒啦。”我睜開眼,身邊的人說她是我的妻子。我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們結婚五年了,有兩個孩子。我們一起很幸福。”她伸出手撫摸我的額頭。說我從未進過醫院。讓我再多休息一會。
我叫康磊,朋友叫我lay.哥們叫我阿磊。我是一個有名的心理咨詢師。我的妻子和我青梅竹馬。無論是家庭還是事業都很成功。
因為一次心理實驗,我喪失了所有記憶。
時間越久,有關于安玲瓏和阿磊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我記得她明亮的雙眼和褐色的長發。我見過她的眼淚,還有她閉上雙眼離開世界的模樣。
還有一直停留在28歲時單純熱情的阿磊。
我的兒子快長大了,他給我念了兩首詩,說是我曾經教他的。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我的夢想是,成為最厲害的催眠師。
最厲害的催眠師,是將自己也完全催眠。
我想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