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鄒先生住在麥克林鎮。麥克林鎮離美國首都只有幾里之遙。
鄒先生最近為一件小事抓狂。什么事呢? 他送走的一只小浣熊,又在他眼皮底下活蹦亂跳,與兩只小松鼠,躲在他家閣樓上,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夜夜笙歌,出門有秘書打傘,不念天下蒼生,不顧長沙城大水滔滔。
鄒先生把小浣熊,送到了兩英里以外的小樹林中。人算不如天算,小家伙潛了回來,吃嘛嘛香,廢寢忘餐地看《楚喬傳》,囂張地把再次勝利回歸的照片,發在了動物界的朋友圈。
在人與動物的圍剿與反圍剿中,鄒先生屢戰屢敗。他次次以為勝券在握,結果小浣熊玩出了金蟬脫殼四渡赤水。
第一次,鄒先生把小浣熊放在汽車的后備箱里,七號路上,他突然發現后備箱莫名其妙地彈起,小浣熊逃之夭夭。
第二次,鄒先生把小浣熊封在紙箱里,紙箱用膠帶纏上,小浣熊插翅難飛。小浣熊竄進小樹林后,鄒先生如釋重負,得意洋洋。可他沒想到的是,當他發動汽車往回趕,小浣熊也開始了星夜兼程,摸索地走在回他家的路上。
動物的有些能力,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網上流傳一個故事,難辨真偽。有只麥哲倫企鵝,每年六月,從南美洲南端游向巴西,全程五千英里。一個叫若昂的漁民,在2011年救過它,所以企鵝每年都游回來,看看年過七十的老人家。
花生屯這邊,浣熊常見。眼睛周圍黑漆漆一片,悄無聲息從你身邊溜過去,像某些女明星,夸張地畫著眼影,穿著高跟鞋,左顧右盼,生怕踩了地雷一般。
小浣熊晝伏夜出,夜里十二點后出來覓食,經常拜訪‘深夜食堂’,癡迷黃磊,估計與吳昕何炅等著名吃貨互粉。其前肢五指鋒利,名震大江南北。
我跟鄒先生講,小家伙既然回來了就是緣分,你送走它作甚。它不是朝陽群眾,你也不是老畢,何以懼之。鄒先生苦笑搖頭,說小浣熊危害極大,不除不足以平民憤。
鄒先生搞項目出生,正籌劃第三專案,目的任務分工執行寫得清清楚楚,咬牙切齒地要把小浣熊送至十里以外。這一次,小浣熊與鄒先生是否緣盡,花生屯吃瓜群眾拭目以待。
(二)
設想一下,如果沒有蘇軾,秦觀,辛棄疾,宋詞好意思和唐詩比美?缺了這幾位先賢,感覺應類似于:“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
辛棄疾佳作無數,給的盧作廣告亦是免費:“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的盧是一種馬,救過劉備。送馬給劉備的人,正是曹操。
老媽來美這幾個月,我天天陪她看電視劇,對曹操戲份很重的《軍師聯盟》,集集緊跟。沒看過《軍師聯盟》的朋友,建議你們瞧瞧,編劇的文學素養超高。
拍《軍師聯盟》時,演曹操的于和偉,意外見到了九年前他騎過的馬。那一年于和偉出演劉備,而這匹英國純種賽馬,出演的盧,跟著于和偉出生入死,亡命天涯。
的盧好像不記得于和偉了,“它的頭已經有點抬不起來了,我待了很久,叫它的名字,喂了它草料。直到我走的時候,它在我后面嘶鳴了一聲,我不知道是不是它認出我來了。這一聲嘶鳴,我眼淚差點下來。”
老于的難過,讓我想到了下鄉時的跳馬。離開跳馬那天,天上細雨飄飛。雨歇,我挑著一擔米,一農民兄弟追過來,往我的米中塞了些柿子和雞蛋。
農民兄弟家的大黃狗追著我跑。混熟了,我一直把大黃狗喊作老黃。老黃的眼睛里,滿滿離殤。它似乎擔憂,這個瘦高瘦高的青年,此行北上,山高路遠,江湖兇險,會不會有飯吃,會不會有衣穿。我走出很遠了,大樟樹下,老黃依舊落寞,拼命地搖尾。
人和人之間,人和動物之間,神奇地被上蒼連接。一個緣字,包含了多少的甘苦和冷暖。人海茫茫,人來人往,因緣際會的故事串聯起生命之書的很多篇章。有人被記住,有人被遺忘,有人像我一樣,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早上,一邊開車,一邊欣賞汪峰的《無處安放》:
回望這紛亂的生活
有太多人在我心底匆匆掠過
可當我想念的時候
卻只有你讓我靜靜地流下眼淚
愛你們的老陳于美國花生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