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喜歡,我們都用盡身體的力量,筋疲力盡后發現好像什么都沒有改變,只是之后的每次喜歡,都不如前一次那樣充滿能量。
小白再一次提到W的時候,我正啃完雞腿對著鏡子剔夾在牙齒縫里殘余的雞肉,放在手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是她發來的一條消息。
邊咬著牙簽邊打開信息,是一張圖片,加載出來后,牙簽從嘴里掉到了正被我踩在腳下的垃圾桶里,雙手捧著手機開始回復。
圖片內容顯示的是一年前W和另一個女生在某個板塊對話的截圖,話語間滿是曖昧。
“他媽的你看看那個女人留的,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他倆好像在一起了?!?/p>
“你倆都分這么久了,他和別人在一起也正常吧。”
“主要是當時就是因為這女的吵架的,還以為是自己脾氣差,任性,多疑,是自己的錯才會百般道歉低聲下氣不想分手,現在好了,原來兩人早有一腿,老子現在是有多冤啊?!?/p>
“那你怎么又會想著去看?”
“W發了條狀態,我看到手賤就點進去了,然后就讓我看到更賤的東西?。。 ?/p>
我看著后面三個重重的感嘆號,感受到小白內心強烈地不滿,卻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復她。
小白其實一點都不白,但為了不傷她自尊,她讓我們叫她小白。她是我從小學開始到現在的好朋友,也是為數不多地互相知道彼此的事情,比友情多點,比愛情少點,所以當她和我說她的初吻對象是W的時候我整整在旁邊“嘖”了幾個小時,我竟然是在他們交往一年后才知道,還是第二個,直到口干舌燥,她一臉愧疚又害羞地看著我。
W是我和小白的初中同學甚至是好友,只是小白將這段關系提升了一下。
大學后,之前的小伙伴都開始失去聯系,也理解了越長大越孤單這句話。我這人也不熱情,想起了就和誰聊一下,所以很多原本好的朋友都漸漸沒有再聯系,連聯系方式都不存在。
小白和我一樣的性格,并不覺得好朋友就要時時聯系,有句話說不聯系不代表不想念,我們倆都很認同,所以就算她在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過去一半后來找我,也不覺得什么,自然地好像每天都見面的人。
但是那天她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一直處于興奮狀態,還看著我預言不言的樣子,我實在憋不住,就問她:“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瞧你看我那眼神?!?/p>
她一把抓住我的袖子,我看著抓在我袖子上的黑手,又看看她本來就黑的臉上竟然出現不正常的紅:“你···你···怎么知道?我正想和你說這事。”
這下我的嘴完全變成了可以塞下雞蛋的程度,還很配合地發了聲“啊”,只不過聲調上翹。
小白情竇初開的時間有點奇怪,大家都正在為中考忙碌,當時是重點班,連班主任都很緊張,為了讓每位同學的成績都不是特別差,老師搞了個“一幫一”,用好學生帶中差生的方式,讓一幫的好學生叫苦連天,自己都沒時間復習還要幫一個連筆都拿不好的學生,大多數好學生都不愿意。
但小白卻不,因為對象是W,偷偷暗戀了三年的人現在成了自己要幫助的對象,小白顯得特別盡職,上課幫睡覺的W把風,下課給抄筆記,考前劃重點,考后分析錯題,就連W去上個廁所都要問一句“干嘛去”。
沒有人會把這種盡職的行為想歪,并且還很羨慕W有一個這么好的幫手,說是考試肯定沒問題。
W平常就是個很悶的男生,朋友不多,不擅長交際,不會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有心事悶在心里。下課打籃球,上課睡覺,想聽的課聽聽,好在成績也不差,一般的知識都懂只是難一些的題目要講地詳細一些,小白也沒說過煩,總是一遍遍地教,有時候我拿題目去問她,她都說“你等下,我給他講完先”,一度讓我懷疑她重色輕友。
所以在她講出來后,我實在佩服她,六年啊,長達六年的暗戀時光,班里沒有一個人察覺,連我都瞞著不說,兩人在高考后一個月確定了關系,我說出的第一句話是:“你們倆一點都不合適啊?!?/p>
小白抑制不住興奮,聽了這話也沒有難過,而是一臉篤定地說:“新買的鞋子都會磨腳,不能把腳改變只能讓腳去適應鞋子,慢慢地就越來越舒服了,現在才只有一年,要是以后都能在一起就好了?!闭f完還很鄭重地看了我一下,看來他們都知道自己不合適。
如果說雨水能夠讓湖面泛起波瀾,那W就是結冰的湖面,是小白追的W,女追男隔層紗,這句話也是騙人的,因為小白用石頭費力地砸開冰面,才看到水,才讓W點頭。
有段時間我住在小白的寢室,和她睡一張床,習慣早睡的我早早和周公約會,但是兩人睡床小,翻動一下我都會醒。醒來的時候朦朧中覺得小白好像剛躺下,背對著我,手里拿著手機,我稍稍抬起身子看,是兩人對話的內容,我看了看左上角的時間,已經過了兩點。
小白就一點一點地翻看過去,實在困得不行我又深深睡去,睡著前還想了下,戀愛中的女人真是無可救藥。
不記得多久后,我已經在自己的學校,當時因為奶奶經常會打電話來,晚上的時候手機從來都不關機,那天晚上,感覺到手機震動后,看了看來電顯示,時間顯示剛過11點,披了件衣服到陽臺接電話。
接通后對方久久沒有說話,我準備說時,小白開口了:“怎么辦?”
我聽出了她聲音里的哭腔,“怎么了?你慢慢說?!?/p>
已經是深秋,夜晚開始變得經不住穿短褲,月光灑落在陽臺上,我蹲在陽臺上,裹緊了外套,聽筒里安靜了一分鐘,這一分鐘漫長地像是整個秋天都過去了,然后努力讓自己平靜地說:“分手了?!苯又撬刂撇蛔〉某榇?,和決堤的眼淚,光是聽著她的聲音,心里就疼了一下。
她說:“我知道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我以為兩人這么久起碼已經互相信任?!?/p>
聽她講完,我冷靜地講了句:“我和他談談看,怎么回事,你別想太多,早點睡,明天還有考試?!?/p>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么和W講,畢竟是他倆的事情,作為局外人解決不了什么問題,但是那份打抱不平的心還是驅使著我撥通W的號碼,這是初中后第一次長談,他也知道作為小白的好友我已知道倆人的事情。
最后我問了W:“你明知道你倆根本不合適,更何況你一直都不喜歡她為什么要答應?”
W說:“我以為不合適會慢慢合適,我也以為慢慢地我會喜歡,就像一直不喜歡的香菜現在也會吃?!?/p>
“以為會實現還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要是真這樣以為,是讓兩人變得合適,你也開始喜歡上她而不是現在在這里講什么以為!她是個人,不是道菜,菜可以有很多種做法,總有一種是自己喜歡的,但是她不能最后變成你想要的樣子,她一直都在努力,既然你不喜歡最原始的味道發現又不能變成其他口味的時候就應該早點說啊,不至于連原味也變得奇怪,現在原味加了白糖,醋,鹽之后,很難恢復回來的味道了?!蔽以秸f反而越平靜。
講了一個小時,握著發燙的手機,知道原因后不忍心告訴小白真相,起身發現雙腿已經發麻,扶著欄桿緩了一會。
想到那個傻妞為了讓自己和他的學校近一點,選了所不是重點的本科,在打電話時不自覺地撒嬌,把自己覺得好玩的事情分享給W,在W生日的時候送了一條織了好幾個月才像樣的圍巾,半夜看兩人的聊天記錄,和我聊天時離不開有關W的話題,那樣的時候,小白肯定是開心地,雖然有那么一點辛苦。
分手后,小白仍然每天看W的動態,聊天記錄舍不得刪,聯系方式下不了手,她說就算刪了都能背出來,只是后來再登入QQ時,提示框顯示“您輸入的密碼不正確,原因可能是:···”才慢慢看著手機的燈光暗下去,“哇”地哭到沒有眼淚。
原本以為的那些東西都不復存在。
現在,小白談了另一個男朋友,說對方對她很好,我見過那人,胖胖地,個子不高,笑起來很憨,會在小白嘴角沾了食物時很自然地抬手擦掉,點餐會點小白喜歡的食物,會把菜里的蔥挑出來···讓旁人都忍不住羨慕。
我趁男生去洗手間的時候和黑妹說:“這樣不是也挺好?!?/p>
小白說:“是挺好,可是我已經不能像喜歡W的時候那樣喜歡他,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還是選擇一個喜歡自己的人比較好,起碼我享受到了被人捧在手里的感覺,不用熱臉貼冷屁股?!?/p>
? ?
不知道什么時候乖乖女變成了整天“他媽的”“我靠”的女漢子,穿條裙子也忍不住想翹男式的二郎腿,穿著高跟鞋也沒辦法改變外八的爺們兒走姿,吃飯從來不知道什么叫細嚼慢咽,不過這樣的小白好像更像她一些。
“真冤也已經冤了,你就當你最喜歡的洋娃娃有一天不見了,路上看到另一個人抱著,即使洋娃娃已經破爛不堪,你已經享受了嶄新的布娃娃,有人喜歡舊的?!蔽铱戳丝礇]有錯別字,按了發送。
“我二啊,當他多搶手是的。我也不會真去計較什么,不合適總是會有理由來解釋或者干脆不想解釋,因為不喜歡根本就沒有理由,那些理由只是為了讓我接受他不喜歡我這個事實。”
“果然經歷過愛情的女人情商又高了一些,連小白都會自我總結了。”后面還加了幾個大笑的表情。
不合腳的鞋子再怎么調整還是會硌腳,久了還會變形,最后只能換雙合腳的,還不如一早覺得硌腳就買雙合適的,只是因為不合適,知道了只能穿37碼鞋子的腳,36碼半都會小。
即使預測不到開頭還是滿懷期待地迎接,猜不到結局還是盡情地享受過程,每次喜歡,都用盡全力,直到下一次,再也不能像最初的喜歡一樣,但后來的每一次都會想到最辛苦的那次,然后揮揮手笑著講出來。
小白最熱情的時光都給了W,最后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復,讓我想到學姐說的,“人遠比時光經不起辜負,一次就夠了。”
時光可以不斷地重復,可人卻經不起百般折騰,總要愛一次才會知道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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