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現在記憶還是熱的,便急著用文章來記錄曾經的一點一滴,來提醒以后老去的自己當年所受的親情。
從我記事起便知道外公是有糖尿病的,腿不是很好。但我從小便是由外公外婆照顧的,外婆負責洗衣做飯,外公便擔當起了放學接送我的任務。那時我在上幼兒園,小時候也特別胖,不喜歡走路,一放學便讓外公背著我,樂呵呵的趴在他的背上講一天發生的事,以天真無邪的借口無視了他的汗水。他總是背著我去爬假山,去做電馬,向他的朋友們盡情的夸贊我,那時候他的臉上是洋溢著幸福的笑的。外公是個實在又講義氣的人,卻也因此經常被別人坑,大大咧咧的性格不知道為家里損失了多少錢財,但卻不曾改變。對外面的人很好,唯獨總是欺負我外婆,也許人就是這樣,只有在最愛的人面前才愿意露出他所有的樣子,外婆的埋怨讓我也對外公的態度發生了一些改變。但外公仍是一如既往的對我,考試考不好,在全家人都批評我的時候,他總是會說我們家彤彤是最棒的,你們別說些沒用的,犯粗心錯時,他總是會笑著說我你這個小笨蛋,怎么總是關鍵時刻掉鏈子?一點都不兇,心里真的是暖暖的,每次和他抱怨與父親合不來時,他總是向著我,這不是溺愛,是打心眼里的疼。自從外婆與母親一起去了美國后,我就很同情我的外公。每次回外公家看他時,總覺得家里那么落寞,煙酒茶仍是天天不離手,但出去喝酒的頻率卻減少了,很難想象他每天守著一個空蕩蕩的家是怎么過下來的,去父親家大概需要十五分鐘的步行路程但那時的他卻已經很難走上去,偶爾我們會抱年幼的弟弟下去給他看,小孩是不能吸煙味兒的,他便一直忍著,這對于一個有煙癮且一天至少抽一包煙的人是很困難的。突然有一天,他告訴父親他感覺最近肩膀痛的厲害,每天都會心慌,整晚的睡不著覺,我們才感覺到出問題了,便告訴了外婆讓她回來。檢查后的結果便是肺癌晚期,當天他就把我叫到了他的家里,用開玩笑的方式跟我說了他的檢查結果,他說他這輩子已經知足了,唯獨放不下的便是我和年幼的弟弟,囑咐我沒事的時候別跟姥姥犟嘴,她呀不容易,他還說他死后啊,就把骨灰盒埋在大樹底下,也不讓我們去拜,他不想給我們任何負擔,他并沒有看著我說,但那顫抖的嗓音已讓我和身旁的外婆泣不成聲。那一年學業繁重,我很少去醫院看他,但病情一直在惡化,我聽外婆說他痛的越來越厲害了,我突然就很害怕,忙著去了醫院,蒼老與瘦弱是我當時唯一的印象,母親是很擔心外公的情況的,但她為了家里的生計不能趕回來,便跟外公視頻聯絡,外公總是說他很好,感覺越來越好了,讓她別擔心,母親卻一直在那頭哭。后來外公很少接母親打來的電話,他說他不想接,他會忍不住,他也不想讓遠在他鄉的女兒擔心。有一次病危,所有的親戚都趕到了,我是最后一個到的,那時候是有一個月沒有見到他,呆坐在病床上,看不見所有人,眼睛完全沒有神,很難相信那是我的外公,我走到他面前,旁邊的親戚對他說你最愛的外甥女來了,你看看啊,他突然抖了一下,伸出手來找我,我抓住他那纖細的手臂,他一遍一遍的摸著我的手,突然笑了起來,隨后又嗚嗚的說了什么,但他的眼睛依舊是沒有神,我知道這時他是看不見我們的,他不認識所有人,卻唯獨認得我一個,內心驚訝而又震撼,但更多的則是無盡的悲傷。臨死前的最后一面,我是沒有看到的,當我趕到醫院時,只剩了一具冰冷的尸體,父親跟我講他走時一直要見我卻等不到,而且是睜著眼睛去世的,他還告訴我外公去世前經常跟他說不要因為有了兒子就忽視了你女兒,她是我們最親的,誰也代替不了,我看著那具尸體愣了很久,眼淚都已經流不下來,我還沒有好好孝順過你一天,還沒有好好感謝過你一次,你怎么就這樣走了?
如今,我仍是經常考不好,經常犯粗心的錯誤,但那個一直鼓勵我,笑著說我笨的人早已經不在。時光磨去了很多棱角,也沖淡了悲傷之情,可回憶卻烙在了心上,任歲月怎么老去都無法洗掉。
永不提起,永不忘記。
關于外公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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