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春風(fēng)終未至

? 《奈何春風(fēng)終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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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初進趙府那年是大雪紛飛的凜冽寒冬,一個老嬤嬤將她領(lǐng)進了門,遠遠她看見遠立在門口的幾個身影,他們沒有朝她迎來,而是冷漠的站在原地。她始終記得貴婦身邊的英俊少年,日頭的媚陽輕輕柔柔的落在他身上,渡上一層淺淺的光暈來,他沒有看她,而是微抬著頭看那墻頭上覆滿白雪的臘梅枝。

奈何第一次體會到了心動的感覺,那身體里的心臟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仿佛就要破出胸膛隨他而去,這想必就是書中所說的一見鐘情了罷?奈何想著,眼前的冷漠少年他即將成為她的夫君。

奈何出生貧寒,自她出生開始她的父母就一直在趙府做下人,她的母親是廚娘,她的父親是門衛(wèi)。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打娘胎里就含著金湯匙,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而另外一種人,就如奈何一家,只是這茫茫塵世中渺小而卑微的人下人。

趙府有個獨子,名趙曦,是這縛城里出名的才子,他善詩詞通歌賦,精墨畫,加之出身名門,如今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聲名遠揚。不過這趙曦打娘胎里出來就身患怪病,不能舉刀習(xí)武所以整日只能讀書習(xí)字。

后來他方到弱冠之年,那怪疾突然惡化,趙府請遍了縛城所有的名醫(yī),為此還張榜告示天下高價尋能夠醫(yī)治趙曦怪病的人。福利當(dāng)前許多人慕名而來診斷醫(yī)治卻沒有任何的效果,趙曦的病情反而越發(fā)嚴(yán)重。

就在趙老爺無可奈何欲想放棄之時,事情卻突然有了轉(zhuǎn)機。

那日大雪天,有個道士路過趙府借宿,得知趙曦的病后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后說道。

“貴少爺?shù)牟∈菬o法用藥醫(yī)的,老爺若是信得過老夫就照我說的去做,少爺?shù)牟《軌蚝棉D(zhuǎn)。”

趙老爺聽后眼睛發(fā)亮,迫不及待的問道“您盡管說!如何做?”

“這辦法便是給貴少爺娶妻沖喜,這妻必須是戊年戊月戌時出生,眉間有梅花痣二九年華的女子才可,方才算了貴少爺?shù)拿鼣?shù),這樣的女子為最佳,若是改動任何一處,貴少爺不但不得醫(yī)治反而折壽早去。”

趙老爺聽道士如此說又是喜又是愁,喜是趙曦的病還有可以醫(yī)治的希望,這愁是天下哪有這么湊巧的事,這戊年戊月戌時出生也就罷了,偏是眉間有痣的二九年華少女,這痣還得是梅花痣,這該如何找起,這大千世界簡直海底撈針啊。

趙老爺陷入了沉默,次日他榜告天下,告示張出去了許久也尋不到符合條件的女子,趙老爺心灰意冷之時,仿佛趙曦命中注定有老天眷顧,事情又再次有了轉(zhuǎn)機。

趙老爺一次在后院的井邊看到了替廚娘做事的奈何,他留意到那個女孩眉間的朱砂痣,仔細辨認(rèn)那痣狀形似梅花,趙老爺驚喜萬分,快步走上前詢問道。

“你何時出生的?”

那女孩見是趙老爺連忙曲身問安,并恭敬的回答他。

“戊年。”

“可是戊年戊月戌時?”

奈何驚訝了一會,答到“正是。”

后來,趙老爺將她帶入大堂前,前后將她仔仔細細的盤問一番,確定無誤后,只聽趙老爺興奮的一拍茶桌道“三日后時日正佳,即刻將她娶進趙曦房中!”

就這樣,奈何成了為趙曦沖喜的過門妻子。婚期那日,沒有婚禮的排場,也沒有前來祝賀的人,只有趙府的人在門邊迎著。

奈何想起昨日給她披上嫁衣的母親背過身蹄哭的身影,娘說“今后要苦你一輩子了,趙府大少爺身份尊貴,與戶部尚書大人家的小千金早有婚約,可憐你出生卑微,這大戶人家是不會待見你的,若是今后在府中受盡委屈,這便是你的宿命,隱忍便罷了。”

人們都道趙曦薄情,不喜兒女情長,奈何嫁入趙府那一日就一個人獨守了空房。

第二日她被傳喚致趙夫人的房中,那夫人年輕貌美,體態(tài)豐腴,她輕輕的抿了口茶對她道。

“你雖名義上是曦兒的妻子,但你要明白你嫁入趙府不過是為了沖喜,待那尚書家的千金到了待嫁的年紀(jì)是要明媒正娶的娶進趙府的,曦兒病好后就會把你休去,所以這些時日里你要識些禮數(shù),今后的請安便免了,無事不要出你住的廂院。”

奈何默默的答應(yīng)下來,她知道趙夫人的這番話是擺明的給她提醒,讓她明白自己的地位,和明說她未來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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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的日子奈何警聽趙夫人的吩咐,無事就整日呆在湘院里,她像是被囚禁了一般,與父母見不得面,平日里也沒人來看望,陪著她的只有一個時常給她送去飯食名喚清清的小奴婢,奈何在府中替父母做事時曾與她打過幾次照面,清清見她無聊便偷閑來同她說話,有時會聽清清提到她那名義上的夫君,趙曦從未來過她的住所,她說他整日吟詩作畫,偶跟著趙老爺趙夫人去尚書府,還偶和門客們?nèi)ヒ恍┰娖窌?/p>

一日清清說趙曦從詩畫會回來弄壞了一身皇上親賜的衣服,她命人修補卻還是沒補救回來,便命人將那衣服棄了。奈何最擅女紅,聽清清如此說這皇上親賜的東西可是說丟棄就丟棄的,便說服清清偷偷的將衣服拿來讓她試著修補,清清面露難色,最終還是點頭答應(yīng)。

趁夜清清借著送膳食將衣服也一并拿給了她,那晚她挑燈夜繡,細細的撫摸著手中的衣服,仿佛上面還有他的溫度和氣息一般,她修補了好幾日終于將那衣服補好,她讓清清偷偷的把衣服送回去,并告訴她若如被問起就說不知便好。

第二日一天清晨,清清來給她送膳跟她說了一件趣事。

“前些日子那尚書的千金來府上住了幾日,整日跟著趙曦一處,趙老爺?shù)囊馑际亲屗麄冊诔蔀榉蚱迺r培養(yǎng)感情,昨日你不是將衣服補好讓我放到少爺房中嘛?少爺問起是誰將衣服補好的,我說不知,那千金卻笑著說,是她補好的,后來趙老爺和夫人直夸她賢惠,心靈手巧,就連少爺也跟她道了謝。”

奈何聽后不言語,清清見后無奈的嘆了口氣。

“奈何,我們這些出去卑微的下人永遠無法和他們這些名門大戶的人站在同等地位的,有天若要離開趙府也好,尋個情投意合的情郎,盡管生活清貧,荊布麻衣,粗茶淡飯也,也總好過這囚牢般的日子。”

奈何閑來無事就會在房中銹繡女紅,她繡荷包,繡衣戴,一針一線都傾注了她所有的情感,她托清清偷偷送去趙曦房中,然后聽清清來告訴她趙曦穿了她做的衣服,聽她描述他穿上衣服的俊朗模樣,心里已經(jīng)滿足,只是清清并未告訴她每回有人將衣服送到趙曦房中,那尚書的千金便說是她繡的,其實那千金并不懂女紅,無人承認(rèn)她便將計就計,一來二去趙老爺和趙夫人越發(fā)的喜歡她,就連少爺也好像對她生出了好感,清清看著奈何癡情的默樣便不舍告訴她。

那日夜,有人敲響了奈何的房門,奈何放下手里的針線將門打開,只見那門外站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她身著不凡的衣裳奈何當(dāng)下便知她是何人。

那女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進了她的房中,她掃視了一會四周最后將視線停留在案前的銹了一半的外掛上,她扯嘴一笑道。

“果真是你。”

“拜見尚書小姐。”

“呵~倒是聰明,知道是我。”

“尚書小姐這么晚了來奴婢這寒舍是找奴婢有何事?”她知雖然自己是趙曦名義上的妻子,但事實上她的地位還是如以前一般,不過只是一個下人。

那尚書千金也豁達,開門見山的說。

“給我繡兩身衣服,是給趙老爺和夫人的,一月后來找你取,我會給你父母十倍工錢,當(dāng)做你做衣服的酬勞。”

說罷那千金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奈何夜夜掌燈夜繡,夜里靜得把平日沒有注意的蟲鳴聲方大了好幾倍,她繡得脖景發(fā)疼,凍僵的手指都是針孔,終于是在期限里把衣服繡完。

尚書千金是在夜里來取的衣物,隔日清清來告訴她尚書千金親自給趙老爺和夫人繡了身極漂亮的衣服,趙老爺心情大好,決定下月選個黃道吉日將千金迎進府。

“奈何,說來也真奇怪,當(dāng)初少爺娶你是因為他的病,現(xiàn)在少爺?shù)墓植∵€真的都好了,你究竟是有什么魔力呢?”

奈何聽后無奈一笑“我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哪有什么魔力,只不過是正好合著少爺?shù)拿鼣?shù)罷了。”

“也好,少爺病好后那你就能離開了。”

清清說的無心,她自是不知奈何的想法,她哪知她在早前就已將趙曦放進了心里,如今對他的那份情意已經(jīng)逐漸壯大占滿了她的心,聽清清如此說奈何心里盡是苦澀。

是夜,奈何在房中做女紅,突然聽見南院傳來噪動聲,模模糊糊的人聲依稀傳來,她辮不出所以然來,便起身出門尋個究竟。卻見那南院有熊熊的火光,那烈焰的紅劃破靜謐的黑,仿佛夜里沖出的魔鬼,張牙舞爪甚是駭人。

所有人都在往那處跑,她伸長脖景努力的辨認(rèn)著火的地點,忽然腦袋里一聲炸響,她驚恐萬分,心跳越發(fā)的慌亂,那著火的地點正是趙曦的住處。奈何顧不得禁令,一心牽掛著那處的趙曦,幾乎是奔跑的沖向那泛著火光的地方。

有人哭喊“少爺還在里面呢!快救少爺!”

聞訊趕來的趙老爺和趙夫人聽下人們?nèi)绱苏f急的快掉了眼淚,驚慌失措的命人將那大火熄滅救少爺,只是那火勢太大,一時半會是撲不滅。

就在眾人陷入驚慌和無措時,一個白色的身影義無反顧的沖進那大火中。眾人驚呼道“這么大的火就這么這么進去豈不是去送死!”

那人不聽,照舊沖進去。

過了一會,一個瘦小的身影費力的駝著趙曦沖出了火海,奈何將自己的衣物脫下嚴(yán)實的裹著趙曦,那趙曦分豪未傷而奈何卻燒傷了半數(shù)的皮膚。

若不是及時醫(yī)治她險些性命不保。

保住了趙曦,奈何卻毀掉了自己的容貌,連她的母親都快認(rèn)不出她來。那夜母親又守在她床邊哭,直罵她太傻,本是花樣年華,如今容貌盡毀,若今后她被休出趙府,今后憑著這副模樣如何過完整個人生。

奈何忍痛醒來,聽著母親的話,默默的流出了眼淚,她心知在愛他的這條路上,她將自己徹底的毀了。

她那么愛他,甚至不惜獻出生命,面對大火依舊奮不顧身,這也許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愛入骨髓了罷。

趙曦吸食了太多的煙氣,昏睡了好幾日都沒醒。待他醒后才知自己大難不死得益于尚書千金,他的父母告訴的他,戶部千金對他有救命之恩,那日是她將她救出了火海,當(dāng)下他便決定以此生以真情相付,許她嫁衣紅霞,花前月下,共話桑麻。

尚書千金嫁入趙府的那一日,趙老爺命人將奈何送出了府,承諾會付于奈何療養(yǎng)義診的費用,還給了奈何一家一大筆的錢,就當(dāng)是感謝奈何的救命之恩。

奈何父母因要照顧傷中的女兒,便離開了趙府,四處尋醫(yī)問藥,期望可以將奈何燒傷的疤痕消去。

奈何那之后就沒在照過鏡子,她穿著厚厚的衣服將自己嚴(yán)實的包裹著,整日帶著面紗生怕自己那般丑惡的模樣會嚇壞別人。

趙府公子與尚書千金喜結(jié)連理,轟動整個縛城。人們都道他們門當(dāng)戶對,金童玉女,才子佳人,金玉良緣,傳頌著兩人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從夜夜織衣,到大火救朗,加之結(jié)局美好,無不令人心生向往。

卻無人知曉奈何的無奈。

奈何一家隱進了山林,日日聽鳥鳴聽流水,植花種草,遠離塵世的喧囂,照舊過著清湯寡面荊衣布裙的生活。

那日夜來了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他說自己途徑此處迷路在這幽山中走不出去,夜深更是看不清腳下的道路,遠處只見有這一處民居,便敲門請求留宿。

奈何的娘親將那年輕的道士請進門,奈何給他端來了普通的吃食和水,那道士端詳了一奈何一陣,面前的女孩掩著面,雖著嚴(yán)實的衣裙卻掩不住女孩姣好的身段,道士終于是忍不住問道“姑娘可是感了風(fēng)寒,為何這季節(jié)如此裝扮?”

氣氛突然凝聚了一下,只聽從屋中走出的父親無奈的嘆息道“小女命苦,一場大火燒傷了半數(shù)的皮膚,怕見人被駭人的傷疤嚇到只得這般模樣,還望道士見諒。”

那夜奈何無法睡著,只覺得口干舌燥,便起身到大廳里喝杯茶水,卻見那立在黑暗中的道士。

奈何點起了一盞燈道“這么晚了道士怎么還沒睡?”

“夜里突聞窗外有動靜便被驚醒了。”道士回答她

“許是這林里的小獸罷了,道士不必擔(dān)心,這山中無兇猛的野獸,都是一些山兔野鹿并不傷人。”

那道士笑了笑“我見姑娘眉眼里盡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可有很多心里解不開的結(jié)?姑娘不妨同我講講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奈何在一旁坐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自己的經(jīng)歷緩緩道來,那道士認(rèn)真的聽著不言語。

天色漸亮,奈何在茶幾上昏睡了過去,年輕的道士緩緩的掀開她的衣袖,露出她手臂上駭人丑陋的傷疤,道士心里觸動,長長的嘆了口氣。

第二日那道士離開前同奈何說了句話。

他說“我昨日算過你的命數(shù),你壽命將終,到時過了奈何橋時有人問起你今生可還有什么遺憾,你便同她道出,望姑娘記住。”

道士離開后奈何幾夜不能眠,她知道她壽命將盡,不禁回想自己那短暫的一生,她的人生什么也沒有卻滿是遺憾,她不怕離開,只是可憐了她那一雙疼愛她的父母。

之后奈何突犯了咳疾,許久未治愈,久之開始咳起血越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fā)的嚴(yán)重,她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著,跟著病魔做了許久的斗爭,終于還是離開了人世。

奈何離開了不久,她的父母還未從悲傷中走出,便有趙府的人尋來,來的人說奈何離開不久后突那趙府少爺?shù)墓植『昧藳]多久又開始犯了起來,趙老爺請來道士那道士說“不可將那女子趕離趙府,那女子命數(shù)與少爺相合,若離開趙少爺,少爺?shù)墓植【蜁诜浮!?/p>

趙家老爺一聽,立刻命人前去尋奈何,要把她接回府。

奈何母親痛苦的哭了起來,她錘著自己的胸口,泣不成聲的道“我苦命的女兒究竟做錯了什么,到死你們也要將她囚禁在趙府一輩子。”

下人回去將奈何離世的消息告訴了趙老爺,趙老爺聽后攤軟在靠椅上,口中反復(fù)的說著“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門外站著的清清無意中聽到奈何離世的消息躲到角落里哭了起來,她哭她紅顏薄命,她哭她悲慘的一生,她替她不公,當(dāng)下一沖動便沖到趙曦的房中。

那趙少爺迎光立在窗邊,手捧著一卷書安靜的品讀,那男子生來就是一副極好的皮囊,路上時常會引起行人頻頻側(cè)目,那戶部尚書曾經(jīng)說他貌比潘安,他認(rèn)真的模樣總是會讓人心生傾慕。

趙曦聽見聲響便放下書回頭望著她問“發(fā)生了何事為何這般模樣?”

聽他問起清清不由的想起來此的緣由,憶起奈何離世的那件事悲由心生道“少爺可還記得娶進西院的那個為少爺沖喜小奴婢?”

趙曦微愣想了想道“記是記得,只不過她叫什么我不知道。”

無奈奈何為他做了如此多的事情,最后到死也換不回他記得她的名字這么一件小事,清清越想越替奈何不平。

“請少爺記住,她叫奈何!那件被少爺丟棄的皇上親賜的衣服是奈何連夜修補的,那些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少爺房里的衣袍玉帶是她每日每夜掌燈繡制,由于夫人不讓她出西院她便托清清放到少爺房中,那日少爺院中起火,無人敢上前時是奈何不顧一切的沖進火里將少爺救出,她小心的護著少爺,少爺您分毫未傷而她卻燒壞了半數(shù)的皮膚毀了容貌險些命喪黃泉,老爺夫人卻嫌棄她丑陋將她休出趙府,她雖是一個小奴婢,卻為少爺做了這么多,少爺你好生糊涂,將一個欺騙了你這么久的人當(dāng)恩人,并付出真心,如今奈何薄命去世,老爺卻因為少爺發(fā)病要將她帶回府,帶回來又怎樣?將她囚禁在西院這和牢罪犯有什么區(qū)別,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盡管地位不同,但也不該如此不把她當(dāng)人對待呀……”

清清說著說著便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那窗邊的身影怔住,絕情的他竟然也流下了眼淚,他直搖頭,似乎是嘲笑自己的愚蠢,似乎是在責(zé)怪欺騙他的父母和妻子,無論如何這時的他心如亂麻,慚愧、感動、震撼、責(zé)怪、惱怒、痛苦……密密麻麻纏繞著他,讓他幾乎窒息。

可就算知道了又怎樣,一切也沒有了挽回的余地,奈何終究還是走了。

那尚書千金從院子中折回幾支開得正盛的白玉蘭,欣喜的將它送致趙曦跟前,她笑得燦爛,如她手中的白玉蘭一樣純粹無暇。

只是趙曦看清了她的人品,對她的態(tài)度甚是冷淡,絲毫沒有了往日的深情,千金愣怔問他怎么了,他只是背過身一副不愿意在多看她一眼的模樣道“我對你在沒有任何的虧欠了,今后你我互不相干。”

那千金怔在原地半響沒有反應(yīng),呆呆的看著他走遠,那走遠身影甚是決絕。

奇怪的是那去世的奈何突然出現(xiàn)在了趙府后院的井邊,是趙曦午后閑散時看見的,他聽說那奈何額頭間有個型似梅花的朱砂痣,那井邊的年輕女子正巧也有,他不信這世上還有這么湊巧的事便上前詢問。

那女子給他欠了個身恭敬的回答“奴婢名奈何,生于戊年戊月戌時,年芳20。”

趙曦驚喜萬分,急切的將她擁入懷中道“以前的事是我愚昧,今后我定對你好,將你當(dāng)成心頭寶去疼惜,奈何這真的對不起。”

他捧起女孩的臉俯下身溫柔的輕吻她,那綿長的吻將懷中的女孩弄得滿面潮紅,他調(diào)笑她這么經(jīng)不得挑逗,今后可如何是好,女孩笑了,一下躲進他的懷中,掩住自己泛紅的臉。

濃情中的兩人沒有留意到那藏在樹后的尚書千金。

奈何突然復(fù)活還不算驚喜,更驚喜的是她遇見一個神醫(yī),那神醫(yī)有一藥可治愈疤痕,她在那療養(yǎng)了兩月,治愈后便尋了回來,如今身上沒有一丁點疤痕的痕跡,依舊是美麗的模樣,趙曦感慨造化弄人,世事無常,可好在奈何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趙曦逐漸發(fā)現(xiàn),以前他對千金的好不過是建立在救命之恩上,談不上愛,但和奈何相處那感覺卻不同,他問過好友,好友笑道“那便是愛呀。”

那日天色正好,趙曦攜著奈何到那湖中泛舟,奈何身著素色的梅花紋紗水繡裙,發(fā)挽著一只碧玉雕琢的梅花金步搖,腰若細柳肩若削成,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魄。

趙曦不覺看得出神,她額間的梅花記和她那身上的素梅裙恰巧交相呼應(yīng),他笑道“娘子穿什么都是美的,盡管是布衣荊裙依舊如此。”

女子低下頭,面上有紅暈,他將她拉至自己的身邊,將她擁進懷中,喃喃的頌起了詩來。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浣紗弄碧水,自與清波閑。皓齒信難開,沉吟碧云間。

他道“你可知在你離開后我那怪病又開始復(fù)發(fā),如今你回來,那病卻又不在犯了,你可真是能耐呢,左右我的心也就罷了,如今就連本少爺?shù)慕】狄灿赡阋徊⒆笥遥@今后你是萬萬不能離開我身側(cè)的了。”

懷里的女子揚起臉柔情的說“奈何只愿常伴夫君身側(cè),百首相依。”

趙曦那日與奈何雙雙泛舟歸來,便命人收拾起行囊,他要帶著奈何游歷江南,看盡人間繁華美景。

離開前一天,那尚書家的千金拿來了幾身裝點好的衣裳送至奈何的跟前。

她道“這里是我為你做的幾身衣服,夫君帶著它路上坐換洗用吧。”

趙曦只冷冷道“從我們成親到現(xiàn)在我從未親眼見過你做衣服,你的侍女說你不會女紅,這些想必又是找哪個繡娘做的吧。”

那千金抓著衣服的手緊了緊,她略微的垂下頭依舊將衣服塞進趙曦的手里,趙曦并未接過,而是一揮手將衣服打掉在地轉(zhuǎn)身離開。

在江南煙花雨巷,奈何笑靨如花舉傘向他走來,他于她攜手漫步,喝著桂花酒,看那煙雨的江南,聽那婉轉(zhuǎn)的唱曲,趕那橋頭的燈會,赴那聞名華夏的詩會,才子佳人,風(fēng)雨相依,花話桑麻。

回到那趙府時已過去了兩載,那時才知尚書府出了事,因與外邦亂黨有勾結(jié)被人發(fā)現(xiàn)秉明圣上,龍顏震怒,下令將那尚書府的人無論男女全部囚禁在官牢中,秋后行刑。

那尚書府的千金也被一并被抓了去,行刑當(dāng)天尚書府上下全被抄了斬唯獨剩下了那千金,皇上見那千金生的極其貌美,便要將她納入后宮,如今被關(guān)在那荊水臺中。

趙曦念在那往日的情分,隨著趙老爺進了宮見了她最后一面。

她白衣素群不若往時的艷麗迷人,兩年未見她消瘦得不成樣子,只是那眼睛里見著他時擒滿了淚水,她只問他這么多年來心里可曾有過她,她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他薄唇輕啟,淡淡的道“我仔細的想過我并未真正的愛過你,如今你能逃過操斬有幸留下性命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一入后宮深似海,步步為營才是保全性命的良策,今后你我便在無來往,一切保重。”

千金望著他離開的身影終是支撐不了自己的意志,重重的跌坐在地,淚目滿殤。

是夜,千金被傳喚至皇上的寢殿,那皇帝高高在上的看著面前的罪臣之女,嘴角輕蔑一笑道“可多虧了你這一張臉,不然你怕是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她不言語照舊低著頭,那皇帝有些惱怒,呵令她將頭抬起來,她不聽,依舊跪著。

皇帝走下龍臺,一把將她扛起向房中走去,她痛苦的哭喊出聲,在靜謐的夜里甚是凄厲蒼涼。

過了幾年,趙曦同奈何有了個可愛的兒子,那孩子繼承了父母的樣貌,也繼承了趙曦的才華年紀(jì)小小就顯現(xiàn)出了與同齡孩子不同的聰明伶俐,甚是討喜。

趙曦高中狀元入朝為官,那日他受邀參加皇宮的賞花會,他將奈何帶在身邊,只因知道她喜賞花。

在那日花會他見到了那尚書家的千金,她得到了皇寵如今已經(jīng)被升了階品成為了桐貴妃,他想著陳年的前程往事也該放下了,如今他與奈何家庭美滿,千金也已為此受了懲罰,家中變故嫁入皇宮如今攀上了貴妃的位置也好,他也沒什么非要記恨的了。

只是那千金也是個多情女子,總是癡癡的看著他,像個不受婦道的癡心瘋子。

那趙曦不知千金在這宮中過著的是暗無天日生不如死的生活。

隔日上朝他聽聞昨夜皇帝極寵愛的桐貴妃跳井自刎了,她什么也沒留下,什么也沒帶走,走時才是正值二九年華的年紀(jì)。

奈何橋上,一個身著白衣的窈窕女子立于那橋頭,一位身著黑衣的老婦杵著拐杖站在一旁,那老婦顫抖著身子問她“你這一輩子唯一的遺憾是什么?”

女子聲音沙啞,她道“我這一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出生在尚書世家,不是和他早有婚約的尚書千金。”

老婦復(fù)道“若給你重生的機會你可愿意成為尚書千金,和她交換身份?”

女子流下眼淚道“能和他相偎相依是我一輩子的夢想,我愿意。”

老婦手一揮,女子便消失在那奈何橋頭。

當(dāng)一切物是人非,時過鏡遷時,奈何以尚書千金的身份赤腳踩著枯葉立于井邊,她依舊身著那身白衣,腦海中出現(xiàn)了趙曦俊逸的面容,當(dāng)她還是奈何時他與她有緣卻無份,后來她成了尚書千金依舊于她有緣卻無份,那顆心里的種子早已爛熟在心里,始終沒有辦法將它親手捧到愛人眼前,她終于選擇接受可悲的人生,在跳下井的最后一刻,她向身后回眸,美麗的臉上有雙明媚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滿是淚。

再次來到奈何橋頭,那個身著黑衣的老婦將手中的孟婆湯遞至她跟前。

“你這一生的遺憾可了結(jié)了?”

女子苦澀一笑“我終是明白了,我于他終究是有緣無份,這輩子過得太苦,只求下輩子在不遇到他。”

說完她將手里的孟婆湯一飲而盡,緩緩的走過那處奈何橋。

她向橋頭回眸心早如死灰,淚目滿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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