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雨水嘩啦啦落了下來,砸在窗戶的玻璃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沉浸在書本中的郭劼不免被這突如其來的清脆聲響喚回了現(xiàn)實,他從圖書館的長椅上站了起來,往窗外望去,透過圍著鐵絲網(wǎng)的窗戶,可見窗外的那株小樹正與狂風(fēng)暴雨做著抗?fàn)?,雨點落在不同的樹葉上,使得整株樹上的樹葉在雜亂無章的隨雨點做著往復(fù)運動。一些雨水打在了窗臺上,立即分散成無數(shù)小水滴往窗戶上的縫隙里鉆進圖書館,打在郭劼的臉上。
這個季節(jié)的南方總是有這樣突如其來的雨水洗禮這悶熱的大地,郭劼知道這雨遲早是要停的,但不知道什么時候,抬頭看看掛在上方的鐘表,上課卻也是遲早要到的,心里不免有些急了,胸口的心臟像是窗外小樹上的樹葉雜亂無章做著往復(fù)運動,連自己都不清楚它跳動的規(guī)律。
環(huán)顧四周,竟沒有見到一個認識的人,這如何是好。他循著書架把那本書放回了原處,走出了圖書館,好些同學(xué)紛紛撐起了傘往教學(xué)樓走去,面對眼前雨勢大漲的一片朦朧天地,他卻只能無奈的站在門口等候,像是等候某個好心人或是老天爺?shù)膽z憫。
“沒帶傘嗎?一起走吧,快上課了?!痹诠鶆逻€沒確認這句話是否對自己說之前他已經(jīng)能夠斷定這是林夢夕的聲音了。沒想到自己環(huán)顧圖書館沒看到一個認識的人,夢夕竟然會在,郭劼轉(zhuǎn)過頭去看到夢夕在看著自己確認她是在問自己話,心里頓時有著‘久旱逢甘霖’、‘絕處逢生’等等的感慨,不自覺的又在心里默念了夢夕無數(shù)的好。
于是他像是終于等到了救兵般如釋重負,欣然接受了夢夕的解救,可他不曾想自己每次與夢夕在一起都得有一種糾結(jié)的心情,這次也不例外。郭劼與夢夕寒暄了幾句表達了自己無比感謝之情后,又陷入了那種面對女生手足無措的狀態(tài),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沒什么感覺,走在路上的時候,那種內(nèi)心深處對于面對女生時的不知所措就顯現(xiàn)出來,何況面對的是林夢夕。
有些人可能在自己不在意的女生面前侃侃而談,但是真正面對自己喜歡的姑娘的時候,就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郭劼自然是這種人,即便現(xiàn)在和夢夕的關(guān)系挺好,還是不能消除他的這層焦慮。
郭劼常常想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和夢夕在一起的時候有那么多的糾結(jié)與不堪,但內(nèi)心卻是覺得高興的,這可能是所謂的‘痛并快樂著’,像是生產(chǎn)的孕婦忍著疼痛內(nèi)心卻是欣喜著期盼著這一個即將誕生的生命。而這份欣喜的好處在于常常能夠頂住大多數(shù)外在的疼痛與壓力。
順利的回到了教室,接下來的時間照例上著課,郭劼在上課之余抽空看了幾眼夢夕,像藝術(shù)家在觀賞自己的作品陶醉在這美麗之中,有時正巧遇到了夢夕抬頭的眼神,猝不及防忙顧左右。
天上的雨很快就停了,太陽撥開了天上殘留著的幾片白云,將陽光灑落大地,窗外的小樹上又站立著歌唱的小鳥,雨過天晴煥然一新的氣象使人神清氣爽,郭劼頓時覺得這世界美妙極了,即便現(xiàn)在是在高考前期,對于多數(shù)人來說最過黑暗的日子里。
課間生秀拿著一張五元的鈔票放在郭劼的桌子上,郭劼不解地望著生秀,生秀尖嘴猴腮馬上露出了笑容道:“去年向你借了五塊錢,還你啊。”郭劼作冥思苦想狀望著桌上的五塊錢,暗想:“這小子不至于吧。”右手拿過了五塊錢對生秀道:“銹哥,別這樣,有什么話直說?!?/p>
生秀聳聳肩笑著說:“沒什么事啊,良心發(fā)現(xiàn)了而已哈,別緊張真沒事。”說著拿起了錢往郭劼手里塞去。郭劼勉強把錢握在手里,倒像是在路上撿到了錢,卻沒有撿到錢的欣喜,倒覺得有些不安,生秀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走出了教室,長舒了一口氣。郭劼覺得此事不妙,感覺生秀的轉(zhuǎn)變像是要發(fā)展成了要寫遺書交代后事的地步了,誰知道這小子在想什么,無法,郭劼?lián)u搖頭,隨他去吧。
南方沉悶的氣氛在這個時間就已經(jīng)開始,逐漸進入了夏天,天花板上的風(fēng)扇轉(zhuǎn)個不停,偶爾老林經(jīng)過教室,總要進來把風(fēng)扇關(guān)掉,引來一片討伐之后,教育他的學(xué)生們‘心靜自然涼’。
好容易熬到了下午下課,郭劼內(nèi)心的壓抑與孤獨再次發(fā)作,于是他走出了教室,重走了無數(shù)次的那條路,他再次來到了那處長有茶子樹的后山,悠閑地走上了山丘的頂端。茶子樹葉早已綠的逼人眼球,在將落下的太陽光亮下依然顯得生機勃勃。
郭劼望著遠處的青山,心中不免蕩起那份浩然正氣,有時候登高望遠真的能夠激發(fā)一個青年的雄心與抱負,虧得語文水平欠佳,否則他都要賦詩一首了。登高能使原來看起來遙遠的事物顯得觸手可及,可使原來龐大的事物顯得渺小,山的雄偉可以讓人們覺得自己的渺小,從而激發(fā)人不懈的向上動力與征服欲望。
郭劼極目遠眺遠方的山巒,一種極強的行走祖國大好河山的想法悠然而生,想到自己還要在這里面對高考,心里又不免一種壯志未酬的惆悵。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這座校園,校園不大,在這座不高的山丘上就足夠看清整個校園,校門口的那株古樹亙古不動,百來級臺階通向了教學(xué)樓,教學(xué)樓后方有著寬闊的操場,操場上往來的人群在散步或是跑步,操場旁邊有著籃球場,有些人在球場上打著球,郭劼定睛一看,原來打球的人自己認識,那不就是林夢夕與易宇軒么。
看到林夢夕,郭劼心里不免動了一下,呼吸像是有些加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一見到林夢夕胸口就會‘突突’直跳。他看到這兩個自己熟悉的人兒在一起打球,心里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兩個人都和自己很熟,但他們在一起打球倒使自己覺得有些怪,真奇怪,總覺得其中的一個人應(yīng)該是自己,要么自己和宇軒,要么是自己和夢夕。
郭劼轉(zhuǎn)過臉去,看到宇軒在教夢夕打球,郭劼一招一式能夠看的清楚卻不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于是教育多年殘存的想象力發(fā)揮了作用,他想象著他們的對話,這對話再普通不過了,忽然間又覺得自己可笑至極,還沒想完郭劼轉(zhuǎn)念一想:壞了,竟開始胡思亂想,不能在這里待了,趕緊回去,晃晃悠悠走回了學(xué)校,吃個飯后又回到了教室,一頭鉆進了高考復(fù)習(xí)的習(xí)題中去了。
夜晚很多人都回去了,教室也由學(xué)校熄燈,郭劼與宇軒才走出教室,走在漆黑的路上沒有太多的話,各自大口呼吸像是籠中剛放飛的鳥兒用力拍打翅膀一般,讓人覺得教室就是一個不能呼吸沒有自由的牢籠。
郭劼忽然憶起了自己有件事對不住宇軒,開口對宇軒說:“宇軒,前幾天的晚會實在抱歉,我當(dāng)時給忘了。。?!庇钴幍故遣辉谝膺@個,聽到郭劼這么一說倒覺得是別人還記得自己已經(jīng)忘了的腳上的傷疤,自己已經(jīng)不覺得有什么了,卻需要說些話來安慰對方一樣,“這都是小事,別往心里去,沒什么的?!?/p>
郭劼還沒能搞清楚宇軒是真的不在意了還是裝出來好讓自己好受一些,他還不相信如此看重晚會的宇軒會這么輕易原諒這件事,繼續(xù)求饒:“真的,我那天晚上確實忘記了,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宇軒有些不耐煩了:“我都說了沒事了,你這人怎么這樣,我要是對你懷恨在心早就抱負你了,哈哈,我能理解你?!?/p>
宇軒激動的險些說出自己聽到郭劼與夢夕的對話以讓郭劼信服自己,郭劼依然模棱兩可,卻不好說什么了,心想也罷,宇軒都這么說了,就算他把我當(dāng)成了是重色輕友也沒辦法了,這事就這么滴吧。于是也不再回話,就這樣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繼續(xù)配合著黑夜的平靜與安寧。
回到宿舍之后,明亮的燈光暫時結(jié)束了一路的黑暗,郭劼忙洗漱之后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很快宿舍的燈也熄滅了,夜晚的黑暗再一次降臨在郭劼眼前,無盡的黑幕中一張面孔卻出現(xiàn)了,郭劼馬上意識到今晚又該是輾轉(zhuǎn)難眠了,郭劼心想白天受你折磨也就罷了,夜晚你還來,真不讓人活了,但這種煎熬又同時美麗的感覺,郭劼卻樂在其中,只是這漫長的夜有些熬人。
一晚上迷迷糊糊睡去,快樂從睡夢里冒出來,又使他醒了過來,這樣幾次又使得他有些吃不消了。最后一次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天亮了,他側(cè)起身子望著窗外,宿舍后山草木叢生,枝葉上全是將滴欲滴的露水,他覺得今天是個好天氣,只不過一夜反復(fù)的睡去醒來已經(jīng)讓他有些萎靡不振,但課還是要去上的,于是他抽出了壓在床頭的那冊筆記本,以極其簡短的筆觸記錄了昨夜的事情:昨夜相思誤了睡眠,小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