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了老炮兒的《芳華》，很想說點兒什么。然后并沒有。
因為我意識到自己的芳華也在流逝。盡然無語。
抬出一篇舊文，以示對老炮兒的尊重，以及對老炮兒電影的尊重。
以下寫于2012年11月。5年前。
那個時候我在芳華的尾巴。
周五，為趕7點場，沒來得及回家吃晚飯，匆忙在肯德基買了個漢堡，跑到社區電影院跟從家里出發的兒子會合，一起去看1942。他說是老師布置的周末作業，要寫觀后感。
因為才上映，人較多，但提前訂票，還是坐到了較好的位置。廳不大，不過新裝修、座位坡度大，環境還是不錯的，沒有城中某著名影院小廳的局促、窄狹感。
影片開始慢慢地羅列演職人員名字，沒有片頭音樂，以蔣介石在1942年初的講話錄音為背景。一度迷惑蔣介石到底說的是什么口音，慢慢看著字幕，十分好奇故事會怎么展開，充滿了期待。我的1942從啃著漢堡聽蔣介石講話錄音開始。
陰霾的色調，灰頭土臉的人，國家前途、個人命運的交織，點、線、面圍繞饑餓、戰爭展開的主題，可圈可點的演員，構成了1942給我的整體印象。馮導對故事的思考和理解，成功地用這部2個半小時的片子呈現了他的一種情懷，看到了他的努力。
當看到餓殍遍野，所有的道德、仁禮、廉恥在饑餓面前一敗涂地，星星不得不把一路歷經千辛萬苦帶來的黑貓殺了給剛生產的嫂子煮湯，染著血跡的黑色貓皮被扔到地上，她撕了隨身帶著的書當柴火，斯文掃地，所有的一切在強大的饑餓面前不堪一擊。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吃那個漢堡有多么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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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了，第一次沒有跟兒子討論，兩人默默走回家，一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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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早到公司加班做事。喝著咖啡，突然想到昨晚的1942，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記錄下一些什么，怕自己有天會忘了這些涌現過的想法，不一定是評價，只是當時的感覺。人生的后半輩子不是就靠回憶過往的感覺而活著么？
1942目前看，整體評價分數并不高，我個人認為這是一部不能單純從藝術方面去評價的片子。他有他獨特的好處，至少小學校老師會布置給孩子們去看了之后寫觀后感。
影片與導演：
影片采用多線并進的方式敘事，格局大氣，提升了歷史題材影片的水準。沈家、瞎鹿、栓柱是一條線，小安、神父、記者是一條線，河南省政府主席、當地政府相關人員、老馬等是一條線，重慶國民黨政府、蔣介石及其隨從是一條線。各條線同時推進、基本平行，被時代洪流推動的人們身不由己，大人物的決定對小人物的影響、家、國的概念——沒有國哪里有家，都在片子中展示得十分充分。片子體現了導演悲天憫人的情懷，活在那個時代是不幸，國家不能保護民眾是無能，為了解決吃的問題賣人是無奈，300萬人的死去是無法，大家都不能擺脫那個命運的絞盤。
馮的好處在于能讓你把故事看明白，而且幾乎找不到邏輯推敲上的不妥。這明顯地區別于某視覺效果派導演，看了半天華麗的畫面，過后回味起來唯余邏輯上的BUG； 馮的突破在于塑造了一個有血有肉的蔣介石，成功地呈現了當年他在那個環境內政外交的無奈，雖然也體現了國民黨將領的麻木不仁，國民黨政府官員的貪污腐化 ，但體現了對這個傳統意識中異端份子的同情，所以有傳言說馮對片子能否通過審查自己都戰戰兢兢；馮的大膽在于劇本中有19個主角，50多個人物，這是一個不好處理的大忌，有的人物之間還沒有交叉，這對導演的駕馭能力、電影的戲劇體現是個很大的挑戰，比如劇中的神父、記者那條線就可有可無，給人感覺是馮還想敘述什么，但是限于時間和篇幅，很多東西砍掉了。
馮是草根出身，文工團專業后到北京城建公司做工會干事，從電視劇導演到電影導演，從最具群眾基礎的導演到大師級導演，從小市民風格的喜劇到歷史題材大戲，觀眾跟著他笑、跟著他哭，他的努力、付出得到了回報。1942，從這個意義上說，再次確認了馮的地位。用職場中流行的一句話來說，他勤勉盡職，對觀眾、投資人都作出了較好的交代。也許因為題材關系，這片子票房也許不會破記錄，但大師級導演的片子票房從來就是評價的參考指標，而不是主要指標。
每一次馮的片子，都有人說是超越他以往所有作品，這次也不例外。我倒是覺得，不出意料地讓人笑、讓人哭，這本來就是馮的擅長。
故事與演員：
故事從沈大戶被饑民搶空糧倉，一起跟隨大家逃災開始。開始，沈東家還自信地給家里人說，咱是去逃災，不是逃荒，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一路走，一路逃，日軍飛機的轟炸、國民黨逃兵的哄搶，他失去了所有糧食、銀元、馬車，但還未失去希望。他跟長工栓柱好不容易到達洛陽之后，他還興奮地對栓柱說”我懂得怎么從一個窮人變為富翁，要不了多久，我就還是東家！”可是，殘酷的現實，讓他慢慢失去了所有親人。到達陜西之后，當發現剛出生不久取名為留成的小孫子被自己不小心悶死了，他終于失去了所有希望，逆著逃荒人群往回走，收留了一個也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小姑娘，開始了另一個故事。
一眾老演員是片子質量的保證，張國立、馮遠征、李雪健從動作、神態到眼神，沒有什么可以挑剔，范偉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品味兒，徐帆、陳道明給人感覺還是活在上一部片子中（唐山大地震中的徐帆，英雄中的陳道明），與大伙兒有點兒疏離。出人意料的是栓柱，看片子過程中，我還尋思著這人是誰，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個遍，結果看到片尾演員名單，發現他居然是張默所演。吃驚之余，。不得不認同他這次的努力。在他爹的幫助下，這小伙子進步不少，當年的打人、吸毒事件成為少年往事隨風而去。只要努力，態度誠懇，大部分群眾是比較善良和寬容的。
最后，關于大人物與小人物， 兩千多年前的詩經就有表達，借來用下: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