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獨自涼(六)

夏季就要來臨了,空氣中流動著一股暖暖的氣息,夾雜著花香和莫名的味道。院子中的合歡開了,滿樹的粉色小花,像一只只粉色的傘兵,隨時準備降落。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幽香,似有似無,合歡的花香混合空氣中的青草香,令莫筱筱深深的陶醉。她總是在日記里反復地描寫這棵合歡樹,不管春夏秋冬還是雨雪陰晴,合歡樹已經成為莫筱筱的老朋友,愛它,向它傾訴細語。合歡樹的位置離天星家比較近,所以莫筱筱總是覺得天星家的地理位置好,像是世外桃源的一角。

不過院子里的幾家人都不怎么注意這顆合歡樹,大家覺得習以為常了。只有筱筱每天都會關心合歡樹的季節變化,開花了,落花了,雨中的合歡,月下的合歡。天星也和大家一樣,覺得它只不過是一棵普通的樹罷了。每天下了早自習,天星吃過飯總會在這棵合歡樹下刷牙,最后把剩下的漱口水賞賜給它。有時候抬頭看見筱筱,天星總會揚一揚手,晃晃他的綠色杯子,傻乎乎地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遠遠看上去,筱筱總覺得穿著白襯衣的天星與合歡樹是一體的,不可分割的,像一幅畫。天星白皙的皮膚和層次鮮明的發型有點像櫻木花道,站在合歡樹下的天星好像真的來自漫畫。

天星今年就要初中畢業了,最近筱筱總是遠遠看見學校的教導主任來天星家,有時候就坐在外面的石桌凳上談話。中學的教導王主任和天星的爸爸是遠房親戚,對于天星是去是留的問題自然就會請教熟悉教育教學的熟人了。

天星喜歡除了學習之外的任何東西,唯獨不喜歡學習,比如打籃球,下棋,唱歌。學校的籃球隊天星還是主力隊員呢,很多女生因為喜歡球場上的天星,總是很花癡地去看他打球,大膽一點的女生就會直接告白或者寫情書表白。莫筱筱從來不去看天星打球,她也是聽別人說天星從來不理那些向她尖叫的女生,情書也是直接扔掉。奇怪的是,天星一直沒有表現出對哪一個女生有不一樣的熱情,就算是校花級別的吳艷麗。

教導主任與天星的爸爸商量的最后結果是,留級復讀。莫筱筱不知道天星的想法,也不愿親自去問,畢竟這不是什么令人高興的事情。這幾天很少見到天星,也不見他中午吃飯時端著碗過來姥姥家串門了。天星吃飯快,也喜歡端著飯幾家亂串門,經常過來跟筱筱一起看電視,記得《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就是天星陪她一起看完的。也是在中午的短暫時間里,筱筱在記憶里種下了對天星日后的記憶果實。比如,每次吃完蒜,嘴里總是有一種刺鼻的蒜味,一說話就會傳到別人的鼻子里,筱筱總是為這件小事苦惱,天星知道了就交給他一種去除蒜味的方法,嘴里噙一口醋,停上一會吐出來,再用清水漱漱口就行了。天星為了證明自己的方法有效,還專門為筱筱試驗了一次,漱完口天星湊到筱筱跟前讓筱筱聞,筱筱只是聞到天星頭發上清新的蘋果香味,既沒有聞到蒜味也沒有聞到醋味。天星一直鐘情于拉芳蘋果味的洗發水,包括牙膏也只用一種,黑妹牙膏。香皂只用檸檬味的舒膚佳。說起對于物件的喜歡,筱筱還發現天星總是喜歡穿白襯衣,藍色牛仔褲,前院的晾衣繩上就經常掛著幾件同樣的白襯衣。

好幾天了,莫筱筱的生活很平靜,除了早自習晚自習回家,天星既沒有在放學的路口刻意等著她,也沒有在飯后等她一起上自習,好像消失了一樣。燕子正在戀愛,這幾天影子都沒有。路飛,大頭,海茶也要畢業了,都在忙著六月的中考。一時間,一路的伙伴一下子就要分散了,莫筱筱有種莫名的憂傷。

一天傍晚,晚霞滿天,天邊如同梵高筆下的一副水彩畫,色彩斑斕。筱筱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邊走一邊習慣性的踢著腳邊的小石子,夕陽光把微胖的筱筱的影子一下子拉的好長好長。

正要轉彎,抬頭看見天星一個人從附近的打谷場過來了,依舊是白襯衣,只是頭發有點凌亂,眼神黯然,雙臂無精打采的垂下來,拖著兩條長腿向筱筱走過來。

“天星,你不是要留級復讀嗎?什么時候開始?分到哪個班了?”莫筱筱一連串的問題隨口而出。

“已經開始了,只是我還沒去。白一帆去了你們班,我分到了燕子班。”天星一臉愁容地回答。

“對咯,昨天白一帆就被張老師安排進了我們班,我問你怎么沒來,他說你請假了,我以為你病了呢!”筱筱這才想起白一帆也留級復讀了。

“我明天就要開始去燕子班復讀了。”天星臉上寫滿了的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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