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紙鞋，跑遠了

三歲那年，我得到了一雙紅紙鞋

年畫兒為面，白底襯里子

糨糊勾出的紋絡呀，像極了那日的煙花月

腮幫子鼓起的小女孩，笑嘻嘻

腳丫子鉆進一指的棉襪里，

夜來香的花瓣，到底是旋轉的舞步

白雪嘎吱嘎吱，丟了阿爺的嗔怒

三十歲那年，她有了生平第一雙紅皮鞋

火紅的鞋面，細跟撐起軟柔的角度

風信子的呼喚，追逐年少

疼痛張開了臂膀，擁她入懷

殷紅竇綠了幾個春夏

傷痕微微張裂，終究是會淡忘的

如今，我已步履蹣跚

皺紋裝不下喜悅，只得將心事裝訂成行

孩童依偎在身旁咿咿呀呀，折成的紅紙鞋

從門廊跑過，水芫嫵媚了半庭晚霞

阿爺躺在那把紫藤椅上張望

穿著紅紙鞋的孩子早已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