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最近幾年才開始慢慢確認,電影是我這一生最最熱愛的事情。
很多人問我,每天堅持看一部電影會不會很累?
其實不會。
每天睡前看一部電影,已經成了我的生活習慣,是我生物鐘的11點59分,看過了,躺下,入睡,在夢里繼續光影明滅的旅程,是很美妙的事情,怎么會覺得累呢。
還有人問我,電影是什么?
這個問題交給安德烈·巴贊來回答,會更合適。
對于我,電影就像是一粒和解的藥丸,它幫助我與不同的人生經驗對話,并告訴我:你的事情,別人也在經歷,或許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后來讀了很多導演的自傳,發現這種和解的沖動,竟也是很多導演創作的源動力:
侯孝賢導演最難忘記的,是童年的三個眼神。
第一次是母親得了喉癌,舍不得花錢看病,候導兒時又頑皮,經常偷家里的錢亂花,母親那時已不能說話,就用眼睛盯著他,眼中滿是責備;
第二次是父親的葬禮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侯孝賢突然傷心的哭起來,一旁的哥哥很詫異地看著他,仿佛在說:“你這種人也會哭啊?”
第三次是奶奶去世,過了幾天才被發現,身體下面已經滲出了血水,收尸人回頭看了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責罵:“不孝的子孫!”
這三個眼神,都與死亡有關,共同穿起了侯孝賢童年的記憶與喪失。
后來,他把這段經歷拍成了《童年往事》。
對現代電影影響最大的導演英格瑪·伯格曼,拍攝他最重要的作品《第七封印》,是出于對死亡的恐懼。
這部電影講述了瘟疫橫行的中世紀,被死神盯上的騎士,如何在一番經歷與思索后,最終接納了死亡。
片中最經典的橋段,當屬騎士與死神對弈的畫面,在這場必輸無疑的棋局里,最重要的,是把每一步走得審慎并使之有意義。
伯格曼說,感謝《第七封印》,讓我不再害怕死亡的到來。
美國導演PTA(即:保羅·托馬斯·安德森),一次生了重病,他的妻子每天守候在床邊,悉心地照顧他。
他突然覺得,是否愛情的本質,也是在這種伴隨著病痛、折磨而又溫暖的時刻,才越發動人。
于是他把這樣的情緒,帶入到影片《魅影縫匠》之中,并試圖在傷口與舔舐之間,找到持久的愛的動力。
還有我很喜歡的導演羅伯特·阿爾特曼,他生前的最后一部電影《牧場之家好作伴》。
在拍攝期間,阿爾特曼已經病重,他幾乎是在用這部作品,向世間告別。
影片講述了一檔即將停播的電臺節目的最后一次錄制,舞臺上,所有人都在賣力的演出,你方唱罷我登場,不斷有消息傳來,說節目不會解散,就這樣,在日常的爭吵里,在每個人依舊混亂的關系里,在大家都以為這說不定不是結束的時候,節目真的停掉了。
沒有告別,沒有謝幕,甚至沒有說一句鄭重的再會,一切就戛然而止。
而這,或許就是阿爾特曼的生死觀:命運從不會為我們準備好坦然的死亡,做好你的每一次表演,這樣,才不會因為這一次成了最后一次,而留下遺憾。
這些導演們試圖完成的和解,就這樣通過電影,傳遞給了每一位觀眾。
我想電影對于我們的意義,就在于此。
它讓我們得以從現實中抽離出來,去冷眼旁觀一段他人的生活,并從中,找到解救自己的力量。
雖然電影的歷史,只有一百多年。
但有了電影,讓我感覺自己比一百多年前的人,要過得幸福。
記得日本導演是枝裕和在談到他的創作觀時,曾經說過:
我不喜歡主人公克服弱點、守護家人并拯救世界這樣的情節,我更想描述沒有英雄、只有平凡人生活的、有點骯臟的世界忽然變得美好的瞬間。
這也是我想要通過我的文字,傳遞給你們的感受。
《電影藥丸》文集精選了我近兩年創作的影評,每部電影,我都為它擬下了一個關鍵詞,并試圖探討這個關鍵詞背后所蘊藏的故事、疑問與一份和解的可能。
希望你們會喜歡。
一座影院,就是一家美好藥店。
一部電影,就是一粒和解藥丸。
歡迎光臨,請坐,為你準備的電影即將開場。
大家好,我是子戈,一個堅持每天看片兒的獨立影評人。
資深影迷,閱片量超過3000部,撰寫影評超過60萬字。
簡書影視優秀作者、百度百科Ta說專欄作者、文匯長期約稿作者……影評曾多次被巴塞電影、十點電影、電影天堂、知影、中國青年雜志、犀牛閱讀、片刻等媒體轉載。
我的全部業余時間,都在看電影,如果還有時間,那就在寫影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