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活的小鎮上有那么一個地方,在白天當其余街區迎著第一縷朝陽準點開門營業,那個片區的店鋪大門一致的緊閉,偃旗息鼓。而又當夜幕降臨,華燈初放的時候,那些店主不約而同的推開門窗,將一應準備好的食材物具推到各家店門前準備著迎接第一批客戶的到來。
“深夜食堂”位于干華路與鎮上高中大門的接口上。一條200米長的小道成了形形色色人的深夜食堂。無論你是加班晚歸的上班族還是上夜修剛下課的學生,或是打牌至深夜出來填肚充能,又或是如我一般喜好深夜覓食的吃貨,在這里總有適合你的一款美食。
這條深夜食堂的路上,每一家的美食相沖。而魯大叔與他對門的拉面館是唯一從早至深夜不停休的兩家。魯大叔家主打的是熱干面與涼面。賣拉面的自然無需多說。此外還有一個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的大叔,每天來的很晚,一來就和自己的老婆開始揉面,再裹上特制的餡再淋上鮮香的汁水,一張一張的開始炸制自家的油餅。這個大叔每次都看到我露出一副笑瞇瞇的眼神。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不解的摸著自己的臉,再到后來有個班主任每次找我談話都是從用雙手捧著我的臉開始,以及等到我發現校服也遮不住我圓滾滾的小肚子的時候,我明白大叔看到我的喜慶由何而來。任誰看到這么一個胖乎乎的小子,都會為自家店鋪又多了一個長期的穩定客戶而竊喜吧!
我酷愛吃夜宵。這是從小學五年級開始養成的。小學有場重要的競賽對當時的我們而言不亞于畢業考。為了在考場上叱咤風云大殺四方,父母在五年級的時候就早早為了我報名補習班。那段時間,母親每天都會按時準點的到補習班去接我,在伙食上更是對我不加吝嗇。
補習班距離家的距離只有不到2公里的路程,深夜食堂處于兩地的必經之地。每當經過那條小巷時,我都會駐足不肯遷移,西邊去湊湊王婆家外表焦黃,里邊蘊藏鮮肉與香蔥的煎包。然后再去東邊看順喜在他的大鐵鍋里翻炒雜醬面的主料,盛出熬煮良久的肉塊再輔以炸得酥脆的花生米,榨菜根等,再倒上麻油,紅彤彤的辣椒。所有的食材在一個大鐵鍋里薈萃,迸發出這味覺上香辣爽口的滋味。但是大多時候,我都會停駐在一個阿姨的店前,再也不肯挪動,母親知道我的喜好,總是讓我坐在里屋的桌子上,給我點上一份香滑細嫩的炒米粉。我對米粉的好感,也一直持續至今。
若是仿照舊朝的日歷記法的話,我的深夜食堂發展史是這樣的。米粉2年之后接著改朝換代到雜醬面3年,期間執行的大體政策是富燒烤窮湯面。接著我的國家迎來了2個皇帝,拉面皇帝和熱干面皇帝輪番上陣,若是恰好有一日兩個皇帝同時選擇休朝,那庭下的吏部尚書油餅與戶部侍郎涼面還有禮部尚書鍋盔又開始爭論不休。看吧,我的國家就是這樣烽煙四起,沒有一個穩定的君主,也沒用誰真的肯服誰。
在這條路上,人群是由時間點來區分的。初中生一般會在8點半到9點之間,將一輛自行車蹬得飛快,下車就匆忙將其甩到一邊,顧不上鎖上就開始依照自己的喜好點好餐。高中生是掐在9點半下晚自習的那個點,在結束辛苦疲憊的一天之后,能幸運的在出門口尋覓到一頓美食,以此為自己的一天做個終結。下晚班的人群夾雜在每個時間點,他們一般都形色沖忙,急于回家,大多選擇的是拎包帶走,若是留下,也是在那里吃的呼哧作響。而那些時間富裕,閑散的人群,他們大多是晚上麻將散場的人群,或是一家老小。這樣的一群人,一般都會圍坐在一起,點上燒烤,來幾份炒菜,火鍋小龍蝦之類的。一改牌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勝者可以暢談今天的成果,敗者更是一改頹勢,勢必要在飯桌上一掃陰霾,用一箱箱冰爽的夜啤酒在杯觥交錯中再次殺將回來。
我喜歡這樣的深夜食堂,每一個人都可以在這里找到為你存在的美食。不管你身份卑微或身價百萬都在這里被同等對待,只要你來就有一碗面吃,就有一碗酒喝。若是你樂意,也會有那么一群人愿意去聽你滿肚的牢騷,然后搬過凳子向你舉起他的酒杯相碰:克他媽的,先和打過(去他媽的,先喝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