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輕易得到的都不會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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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店里來了一位姑娘,她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可是我沒有忽略掉她剛進門時臉上的悲戚之色,那樣的神色只有在十分悲傷的時候才會有。

你好,看著她的眼睛,她的故事在我心里回放起來。

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她是個像男孩子一樣的女孩,頭發特別短,接近寸頭的樣子,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性格比男孩子還豪爽,兩個人認識沒多久,就開始稱兄道弟了,男孩子們玩得時候也叫著她,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她的性別,而且她是個容不得沙子的人,打起架來連大人都怕。這些當然是她告訴我的。母親和別人走了,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小時候總會有調皮的男孩子揪著她的辮子說她是沒娘要的野孩子,那個時候,她才不會哭,而是不要命地沖上去打他們,一個女孩子用盡所有的力氣,和一群男孩子拉扯,那恨勁倒把人唬住了,從此以后沒人敢欺負她了,只是那件事后她的名聲似乎更不好了,家長們都暗地里告訴他們的孩子不要和老李家那個假小子玩,惹急了像個小瘋子一樣,不管不顧的。

那個時候她就和男生玩開了,頭發剪短了,雖然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但那雙眼睛看著格外有神,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e子,站在一群男孩中也毫不遜色。后來她去學了輪滑,反正高中的時候,家里離學校也不遠,她就踩著輪滑鞋一路瀟灑這回家。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像是在自由自在的飛翔??墒怯幸惶?,意外發生了,她正瞇著眼,唱著歌,享受著難得的午后時光時,撞上了一輛自行車,鉆心的疼痛從腿上襲來,一個溫柔又關切的男聲傳來,你沒事吧,姑娘睜開眼的時候撞上的是一雙關切的眸子,她很久都沒見過這般溫柔的眼神了,父親在母親走后變得沉默寡言,那雙眼睛像枯井般,沒有往日和藹的色彩,興許是她和母親長得像,父親喝醉酒的時候對他流露出隱隱憎恨的表情也讓她莫名的不安。

我送你去醫院吧。

沒事,我不要緊的,再說是我自己不看路,也不怪你啊。

還是去看看吧。

不由她開口就把他放在了自行車上,送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醫院。從掛號到取藥包扎,整個過程順利得出奇。

你是十二中的同學嗎?

嗯,是高一的。

小學妹好,我是高二四班的,你記下我電話,要是有什么問題再打電話給我,我會負責到底的。

那天他一直送她回了家,解釋清楚后,他就急匆匆的回去了,而那天夜里她卻毫無預兆地失眠了。



青春期的少女一旦動了心,就像一夜之間盛開的櫻花,一切都勢不可擋,就因為這件事,她開始格外注意他了,也少了往日里喚著一群男孩子玩鬧的豪氣,她就躲在角落里,一直默默關注著自己的男孩,可是兩人除了幾次偶遇的互打招呼外,再無任何交集。就這樣,持續到了高二,有一天他在校園撞到他的時候,他懷里擁著一個看著十分小巧玲瓏的女孩,他附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女孩子甜甜的笑容綻放開來,那一刻,她的心被兩人的笑容灼傷了,幾乎是落荒而逃。那個時候她心里的自卑在瘋長,十幾年來打造的所有讓自己刀槍不入的盔甲一下子土崩瓦解,她不想再遇見他了,就算心里期盼到要死。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再次見面了,是在學校的詩歌朗誦比賽上,作為主持人的他看起來意氣風發,在舞臺上十分奪目,而她因為獨有的氣場和非凡的朗誦力成為參賽選手。那個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了他,依舊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小學妹,你頭發還是這么短啊,不過看著挺精神的,朗誦比賽加油,我看好你。那一刻,她好不容易的淡忘又被勾起了,你要相信世界上就是有這樣一個人,只要一提起來就讓你覺得所有可以偽裝的堅強都消失了。她心里很激動,但是臉上還是一份從容淡定的樣子。但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自從那次比賽后,他們似乎熟識起來,可以說是成了好朋友。

他會偶爾提起自己的小女朋友,一臉甜蜜的樣子。而她這個時候只能強顏歡笑。她從不多說自己,因為遇到她之后,她覺得以前的自己很糟糕,而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小心翼翼,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在盡量使自己表現的像個女孩子。直到有一天,他來找他,完全沒了以往的神采奕奕,看起來頹廢失落。

我失戀了,我那么喜歡她,她還是離開我了。

那一刻她的心也在滴血,她不愿看到他難過??墒撬恢涝趺窗参克?,第二天她悄悄去找了那個女孩??墒菍Ψ酵耆辉付嗾f的樣子,而且更沒了以前她所見到的溫婉可人的模樣,最后冷冷地拋下一句:

我看你對他挺上心的嘛,我們剛好分手了,你們在一起不正如你愿嘛,假惺惺地做什么。

那一刻,她竟然無力反駁,被人說出心中最隱秘的心事。她回家的時候走得很慢,連她自己也沒感覺到自己的眼淚一直在流。



第三天下午下課的時候,她主動去找他,他顯然還是沒從失戀中恢復過來。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個人一路穿過回環的小巷,來到了一片十分熱鬧的夜市,或許走到人聲鼎沸的地方,才能壓制內心的孤獨吧,兩個人穿過玲瑯滿目的夾道,各式各樣的小玩意讓他們倒來了興趣。

她在一個小木偶人面前停了下來,久久挪不開腳步。

你喜歡這個小木偶人嗎?眼前的木偶人看起來普普通通,可是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我買來送給你吧。

不用了。

沒事,這幾天你一直在安慰我,我很感激。最后還是買下了。她把那個木偶人捧在手里的時候,覺得手好涼,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踏實感。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說: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

什么事?

我喜歡你。

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樓。關上門后一個人在門后大口大口地呼吸?;丶液笏那脑谒蟊车牡胤娇躺狭俗?,你是光。就當是心里一個小小的安慰吧



那天晚上之后,他再沒主動找過她,大概是猜到了這樣的結局,她也沒那么難過,日子依舊不緊不慢地過著。她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悲傷的事,馬上高考了,他應該會去很好的大學吧,她心里默默想著,看著窗外沒有一絲云的天空,突然覺得無比的難過。學校里貼的迎戰高考的橫幅讓它時不時地想起他??墒撬坪醪辉冈倮硭?,一直到高考結束,她都沒再見過他。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他的電話,那一刻,她的手幾乎是顫抖的。小學妹,我要去上海了,你好好學習,我覺得你留長發更好看。寥寥數語,卻是讓她心里泛起了大大的漣漪。他沒拒絕她,兩個月懸而未定的疑慮似乎有了答案,這是否說明她還有機會,有機會站在她身邊。

高三的時候,她留了長發,也不在總和男孩子玩了,過起了真正意義上的三點一線生活。抱起了數理化狠狠地啃起來,像是整天黏在板凳上似得,下課總是要找老師解疑,一學期過去了,她的成績也從原來的中游浮到了上游,老師和父親對她的改變很是驚詫,但想想是高三了,可能孩子長大了,知道學習了。只有她知道那個光一般的男孩是他全部的夢想,也是他生命中唯一不多的陽光。她一心一意只為追上他的腳步。凌晨五點起來,晚上1點多的時候還在昏暗的燈光下看書。一年下來,她似乎更銷售了,頭發也長了不少,添了幾分女孩子的柔美,不過無論再憔悴,她那雙眼睛卻還是神采依舊。從高考考場上出來的時候,她毫無預兆地哭了,她那一刻無比篤定自己會去他所在的大學。高考成績出來后,她的成績還超出了那個學校的錄取分數線,填完志愿后,她顫抖著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我報了你的學校。他過了幾天回了:好啊,到時候帶你玩。



兩千多公里的距離,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她有點恍惚。遠遠看著向他招手的男孩,他又變高了,而且似乎清瘦了不少,可是站在人群中依舊那么奪目。小學妹,你變漂亮了啊,聽到他的夸獎,臉不知不覺就紅了。但還是拍拍他的肩膀,學長,你也長高了嘛。你呀,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不過性格開朗點挺好的。走,我帶你去吃飯,行李太多了,要不去學校安頓好再吃吧。也好,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回了學校。下午的時候,他打電話過來說,請她吃飯,可是到了指定餐廳,她看到遠處座位上的兩個人在向她招手,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凝固了,這是我的新女朋友,叫她夏冰就好。我向你提起的小學妹,李莞。學姐好,盡管心如刀割,她還是風輕云淡地調侃著,學長的眼光真好啊。那一頓飯她食不知味,最后找了不舒服的借口匆匆離席。

回到宿舍后,看到新宿舍,她一時有些茫然,舍友們似乎沒回來,她看到自己帶過來的木偶人,突然就覺得特別絕望,她不就是這個木偶人嗎?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她不就是他手中的木偶人嗎?可是她沒辦法控制自己,飲鴆止渴,她竟有些甘之如飴。你能將一個長在心上的人生生剜掉嗎?所以她此刻竟然認命了,木偶人沒有心,她呢?上了大學后的她,似乎越來越漂亮了,加上爽朗的性格,倒是很受歡迎,她也受到了別的男孩給她的情書??墒撬劾镄睦镏挥兴粋€人。

一個午后,剛從圖書館出來后,手機響了。

小學妹,你在哪,過來陪我喝酒。

怎么了?

我們分手了。她讓他報了店名,一刻不停地趕了過去。那個時候,他已經喝得神志不清了,看見她就喊著夏冰。一把抱住了她,摟的緊緊地,那一刻她幾近窒息,不是因為他的力道而是他的錯認。她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把他拖到出租車上,然后打電話給室友把他送了回去。第二天他顯然恢復了,清冷的聲音傳來:小學妹,謝謝你送我回來,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挺喜歡你的。

她因為這句話魂不守舍了一天。大概過了三天,舍友突然告訴她樓下有人找,下樓后,他一襲黑色長風衣站在那里,倒是顯得十分挺拔。兩個人默默地走在路上,突然他開口了,小學妹,要不要考慮做我女朋友,我們可以試試。他神色平常,但顯得十分有自信。是的,她當時也在想,她的確會答應,她這么久的追逐不就是為了他嗎?好啊,難得學長如此抬愛。開著玩笑,她笑得異常燦爛,心里卻絲絲苦澀。她明白,他心里沒有她,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女朋友。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了,日子并沒有因為這個改變多少,只是兩個人在一起吃了幾頓飯而已。一個月后,他突然打了電話來,小學妹,夏冰她回來了,她需要我,我想我還是不愛你。聽著他抱歉的聲音,她不知道說些什么,最后只說了一個好字。最后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祝你幸福。



她回去把那個木偶人握在手里,手心還是涼涼的,可是她做了一個決定,好了,此刻她來到了我的店里。

你決定了,把它存在我這里,如果有別的人喜歡可以帶走。而且你所有關于這個木偶的記憶也將一起消失了。我指著那個木偶人小心翼翼地問她

是,我雖然很舍不得,但是我累了,這些年的愛而不得與身不由己讓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我覺得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他很好,在我粉飾太平的生命里留下比陽光還溫暖的東西,他是我心中的光,可是我明白了如果太靠近,也會被光灼傷。他知道我喜歡她,所以任憑我等待,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對他的愛,不拒絕,也不接受,以為我一直不會離去,可是我覺得我所有的堅強快要被消磨殆盡了,放下這段記憶,我想真正做自己,還是希望他幸福。

好,既然你決定了,那就開始吧,我很快抹去了她的記憶,并把她的記憶存在了通靈盒里,把木偶放在櫥窗里。下面寫了一行字:據說木偶人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會奇跡般的復蘇,變成真正的人哦。

她睜開眼睛后,臉上的悲傷之色早已消失殆盡,女孩似乎初開的蓓蕾,變得美麗動人。

慢走

時光雜貨店,傾聽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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