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后寫文,總是不自覺的避開現實世界。科幻,玄幻,穿越,靈異,恐怖都是我的最愛,愛看,看多了,忍不住想提筆。
一直以來,我都沒想過原因。
偶然看了藍瀾的文,回望自己的童年,突然發現有些乏善可陳。很多看似有趣的事件,都是成年后聽長輩口述,其實腦海中并無印象。再仔細一想,哪些是自己原有的記憶,哪些是道聽途說,早已攪和在一起,擰不清了。
此文配圖,是我曾經的頭像。圖中孩子清澈而又深邃的雙眼,就像兩潭幽深的井水,封印了本該屬于我的童年記憶。
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安靜的人,喜歡一個人靜靜的看書,喜歡一個人跟穿衣鏡里的自己玩耍,喜歡窩在家里做任何可以一個人做的事情。
我不喜社交,朋友極少(想必大多數人都受不了我沉悶的性格),對孩子們鐘愛的甜食敬而遠之,還有那個年代女孩子喜歡的穿衣打扮、崇拜偶像、拉幫結派、追逐美少年等,一概毫無興趣。
我是一個一直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正因為這樣,我高估了自己耐受孤獨的能力。一段時間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我便抽空寫寫畫畫,看似悠閑自在,實則不然。
那天警報聲響起時,正在畫畫,只是突然就慌了。從未有過的不舒服,耳鳴,胸悶,渾身冒冷汗。我關上門窗,打開電視,看最夸張的綜藝節目。可一切都抵擋不了警報聲的侵襲。
我在房間里轉來轉去,給簡先生打電話。他告訴我,只是每年慣例的15分鐘警示而已。我才稍稍安心。
年年都有的15分鐘,可我甚至不記得。
有段時間篤信星座說,習慣于把某些因素歸于星座。敏感,不自信,缺乏安全感,我想,都是星座賦予的吧!
現在想來,也許和童年的我不無關系。
一說起獨生子女的童年,很多人都會像藍瀾那樣,以為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可謂是萬千寵愛在一身啊!
可事實上并沒有。
我出生在礦區,爸爸的爸爸和媽媽的爸爸都是一線工人。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工作認真積極,年年的先進工作者。爸爸也保留他們那一代的優良傳統,整日的埋頭苦干。
爺爺奶奶去得早,別說是我,就是我媽,都沒見過二老。他們經人介紹認識時,二十歲的爸爸已經頂替爺爺工作了三年。
三年的工齡,家里依然窮得叮當響,來個人兒,連吃飯的碗都沒有。而之前爺爺留下的值錢東西,都被年長的親戚拿走,說是替爸爸保管,甚至工資都要拿去一部分,說是幫他攢著娶媳婦用。
事實上,攢著攢著,就什么都沒了。
直到我爸媽結了婚,這種情況才有所好轉。可正因為我媽不讓爸爸再拿錢給那些親戚,他們便記恨上了。
當時生孩子卡得嚴,廠礦男女雙方必須年滿24周歲,而我媽懷上我時,還差幾個月才能達到要求。為了能順利生下我,爸媽想找農村的親戚開個證明,計劃暫時把我戶口落在農村。
我媽挺著六七個月的肚子,去找他們,直接扔過來一根扁擔,讓她去把缸里的水挑滿。這種事情,放到如今來看,也只有宮斗宅斗類小說里才會出現。可事實上,我媽辛辛苦苦給他們干了幾個月,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希望卻依然是落空了。
據說我出生那一晚,下著暴雨,屋子漏水,爸爸又不在,我媽只好自己爬房頂上拾瓦。巧合的是,腳下一滑,摔了下來,倆小時后,早產的我,聲嘶力竭地來到了這個并不友好的世界。
好笑的是,第二天雨過天晴,相關單位的工作人員一早就來敲門,讓我媽去醫院做引產。
媽把我從床上抱起來,遞給她說,實在不行,你把她抱走吧!
說起來,我的存在,只是個偶然。
媽說我走路早,說話早,剛會走就愛瘋跑,打小沒少摔跟頭。這些事情我雖然不記得了,但額頭上的疤痕告訴我,還真的是摔得不輕,整整縫了八針呢!
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又都忙于工作,爺爺奶奶早逝,甚至連外婆也無緣相見,而外公又相距甚遠。所以我的童年記憶里,我只是一個瘦瘦高高,脖子上掛著家鑰匙的小孩。
和那年代少有的獨生子女一樣,我夢想著能有一個哥哥。這注定了只能是個美好的泡沫!
因為礦區子弟少,并沒有單獨開辦學校。我就和五六個女孩一起,就讀于附近的村小。
班里男生女生一半一半,卻并沒有人愿意關照一個少數派里的少數派。男生們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他們除了滿世界惹事兒,最愛做的,就是欺負女生了。特別是廠礦里來的女生,好像天生就自帶受氣包光環。
男生們欺負人的方式,并無新意。無非是見你打傘從樓下過,故意吐口水;上課扯頭發,拿筆戳你;桌上畫個分界線,以你不小心越過為借口生事等等。
聰明的女生,如甲,會立刻示弱,趴桌上或蹲地上裝哭;軟弱的女生,如乙,會一聲不吭地默默承受;膽大的女生,如丙,則立即報告老師,讓他們好看。而我是丁,好幾次和男生大打出手,還曾因為某人偷拿了我的小本子,追上人家堵門……
如今想來,那時候可真是傻呀!硬碰硬我哪里占得到半分便宜?
再大一點,開始懂得要個哥哥無望,一切只能靠自己。
這點認識,還要歸功于女生甲。
同為礦區子弟,又同樣因為學習好,受老師青睞,我倆本該是朋友。事實上,我倆也經常一起上學放學,到對方家里寫作業。
偏偏甲說喜歡我沒事兒瞎畫的小人兒,讓我教她。教就教吧,學就學唄。可她學了就跑去公廁里亂畫,還寫上“XXX是丑八怪”之類的字眼。這下好了,女生丙的媽媽帶著女兒來我家鬧,說我欺負她家孩子。查清事實的真像并不難,只是朋友這個詞給童年的我留下了陰影。
類似的事情,在女生甲和我之間斷斷續續發生了好幾次。
初中讀的是礦區子弟中學,我和女生甲分在不同的班,卻又住在同一個宿舍,發生了幾次諸如“偷看我日記本,又四處散播內容”的不愉快的事件后,我爸調到離中學較近的井區,不再住校的我徹底擺脫了女生甲這樣的朋友。
但人生里第一次離開父母,獨自住校的生活,已足以讓我在茫然無措的陌生環境里成績一落千丈。
除了語文老師,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過我的存在。這讓我變得越發的敏感和沉默。
對人情世故似懂非懂的我,見識了升學和收費雙重壓力下,校園里不那么光明磊落的操作。用如今的眼光看來,除了感嘆自己比同齡人晚熟外,實在無話可說。
當然,我的童年里并非真的毫無樂趣可言。至少我能記起的,就有兩件。不得不提的是,我很確信這兩件事純屬本人記憶,和長輩們毫無關系。
其中一件,是我小學時愛做的。那就是趁爸媽不在家,偷穿媽媽的裙子,對著穿衣鏡咿咿呀呀地模仿戲曲里的女子。就算是被父母發現挨批評挨打,好幾次踩到裙擺跌倒,也從未放棄。
另一件事,不再住校的我,也執著地堅持了幾年。
山城潮濕,從初夏至初冬都有蚊蟲出沒。每每我在挑燈寫作業時,都會跑來叨擾,即使點上蚊香也于事無補。
我把膠水滴在書桌的玻璃板上,每打到一只蚊子,就放到里面去。要是手法準,一晚上能打二三十只,沾滿一大片膠水。等到膠水干了,就撕下來,扔垃圾桶里。
如果那時候有智能手機,說不定我還會發個抖音或朋友圈什么的,展示一下我的戰果。說不定就一下子火了,點擊過萬,通殺所有滅蚊產品了呢!
有時想想,真是生不逢時。
這世界,要是真的可以隨意穿越該多好!
相對于以上說的,挨父母打這種家常便飯本不足以一提。可不知為什么,我媽打過我的次數難以計數,除了一次是因為不小心摔壞了碗之外,別的都記不清原因了。而我爸僅僅打過我三次,卻是歷歷在目。
眼下想來,必是他平日里忙于工作,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與我互動甚少的緣故吧!
再有些零零碎碎,雞毛蒜皮的事兒,就算浮出腦海,也就充其量像是井面枯葉,早已萎縮褪色,失去了當初的那份晦澀,真的不值一提了。
[話嘮時間] 凌晨三點過醒來,睡不著,寫到現在五點十四分。那種不吐不快的感覺總算沒了。
不知為什么,每次在爸媽家,晚上都困得早,半夜必醒。不像在自己家,睡得晚點,一覺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