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有時候,我們懷念一個人,不是因為那個人有多難忘,只是因為,和他共度的那段時光,再也回不去……
這幾天她心里總縈繞著一首歌的旋律,彭家麗的聲音柔柔唱來,似在講述一段遙遠的過往,講述一段傷心的青春故事,那故事,在歲月的洪流中被雨絲沖刷,卻始終無法被時光帶走。就像年輕的他,留在她或深或淺的記憶里。
和歌中唱的一樣,小時候的她“喜歡街中披雨到處走” ,尤其在媽媽給她買了那雙紅色的塑料雨鞋后,更是盼望著下雨,“玩雨水、追雨點,盼雨天一世現”,這是所有孩子童年的夢想吧。童年在雨中玩水追雨滴的女孩是那么的天真快樂,無憂無慮,直到在那一年的雨季,她遇見了他。
“下雨天的小雨點有一天輕撫你面,你那天開始牽我兩手,十七歲那天,多開心很少掛念,說也許戀愛是時候,在雨中輕倚你肩,你說想天天見面,你說想天邊海角與我走,但那天的小雨點,跟當天都不再現,我有哭當你別離后”,歌詞慢慢地浮上心頭,歌中的她和他有過故事,牽過手、倚過肩,表白過也最終分開,上演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她和他卻沒有。他們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只有年輕飛揚的夢吧?只有她對他的思戀和柔情吧。
彼時她還沒有十七歲,還是一個初三的學生,稚氣未脫。家里重男輕女,老媽脾氣暴躁,讓她經常很受氣。學業上也屢受打擊。她喜歡和遠方的朋友通信,訴說一個少女內心的敏感和不安,所以一天到晚往郵局跑。她就是在郵局認識的他。
而他,雖然只長她幾歲,卻早已在社會混跡幾年。他曾自詡為一個浪子,因為從初中開始就打打殺殺,沒有正兒八經讀過書,他初中畢業以后也就不再繼續深造,而是浪跡天涯,所幸本性不壞,沒有跟著人學壞,倒學了一手廚師的本領。不過后來也沒做成廚師,回到小鄉鎮頂了他爸爸的職在一個效益還不錯的小部門做營業員。
他們的故事很老套,就是從借書還書開始慢慢接觸的。聊得多了,她喜歡向他訴說內心的憂郁和擔憂,而他,總用他自己的經歷來教育她,說不管怎樣應該多讀書,因為像他那樣讀書太少,雖然工作穩定,但是經常覺得很吃力,而且,文化程度低的他根本沒什么前途可言。那時,他們經常坐在他家的小房子里聊天,窗外經常飄著絲絲雨,有時候雨滴順著風飄進窗里,不知怎么地把她的心都淋濕了。
在他的鼓勵和安慰下,她繼續認真讀書??偢杏X有了認真的動力,那一年的夏天,她收到了縣里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當她跑去告訴他這個喜訊時,他非常真誠地祝賀她,可是,她卻看到了他眼角劃過的一絲淡淡的失望。
到縣城讀書的她經常給他寫信,偶爾會在周末披著細雨到街頭的公共電話亭給他打一個電話。可是,他一封信都沒有回。放假的時候,她又出現在他的小房子里。她看到了案頭上他寫給她而始終沒有寄出的信。他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拿起床頭的吉他,和著窗外的雨聲,一遍一遍地彈著“獻給愛麗絲”。她被吉他聲吸引住了,和他說也要學彈吉他,他本來是不同意的,后來拗不過她就答應了教她,還送了一把舊吉他給她練習。
她背著舊吉他繼續去縣城上學。她還是喜歡給他寫信,他還是習慣不回信。她還是喜歡在放假的時候到他家聊天,聽他彈吉他。那一年的暑假,她送給他一串紫色風鈴,他給她彈了一首曲名并不動聽卻很打動她的曲子“軋鋼工人”,那一次,他又是一遍又一遍地彈著那首曲子,那天同樣下著雨,遠處的山都顯得那么空濛,詩情畫意,一如她對他的心,朦朦朧朧又詩意無限。后來,她也學會了那首曲子,在此后的人生中,即使很多年不摸吉他,只要一拿起吉他,她就能流暢地彈出那首曲子。
高三那一年的寒假,雨夜,窗外北風呼呼,而屋里卻一片暖意。她和他圍爐夜談,談她的學習她的理想她的困難,也談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無奈。雨聲輕輕的,就在耳邊響起,卻又仿佛不是在耳邊,而是在天的另一邊。只是后來,這樣的美好如雨絲一般飄遠,再也回不來。
圍爐夜談不到一個月,她在縣城的大街上遇見他。那是一個春天的晚上,細雨蒙蒙,他遠遠地看到他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雖然在看到她時松開了,可是她的心卻如雨霧遮蔽的天空,再也不能晴朗。她認識那個女孩子,也是他們單位的,也是頂了親戚的職到那上班。他從沒說過他們在一起,起碼沒在她面前提過。不過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們條件很般配,因為他們的單位效益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理所應當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么,在她的記憶里,他們的見面總是和雨絲糾纏不清。那一年的雨季,她在高三的數學課上給他寫了一首歌,其中有那么幾句歌詞,“寂寂的校園里,找不到可以相送的禮物,就把雨珠一一拾起吧,給你美麗的新娘,串一掛晶瑩的項鏈,這是我永遠的祝福”。她不會恨他,她怎么能恨他呢?唯有祝福,即使心痛。
后來她順利地考上大學,在那一年的暑假,她去找他。石榴樹下又是細雨纏綿,他在雨霧中請求她的原諒,說辜負了她的愛。他第一次給她承諾,許下的卻是下一輩子。她笑了,如果今生都無法把握,又何必奢求來生?就像歌里唱的“每種東西有定時候。當飄到,不可以送走,若飄去,如何不舍都要放手,即使有淚流,亦學習承受……”
“在這天飄飄雨點,再這般的親我面,似不知當天相隔已久,現我心懂多了點,知必須經考驗,笑與哭早注定是時候,在雨中仿佛見到母親的親切面,也見到當天的你與我走,亦見到許多昨天許多東西使我念,我半泣的笑著懷舊”。許多年過去了,她也有很多年不曾見過他,只是,在這個午后,當聽著曾經熟悉的旋律緩緩流淌,她還是忍不住,想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