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韻看著周圍紅紅的一切,突然天真地笑了。不一會她又皺起眉,臉上充滿了猶疑不決的神氣。又喃喃地說:“他會生氣的,他會生氣!……”
正在猶疑,安歌回來了,抱著一個兩個大黃柚子,咚咚地放在板桌上說:“吃吧,一人一個;不,講完了再吃,先放桌上吧。”他又笑了。
“講……講什么呢?講了,你會生氣的。”
“不,我絕不會生氣,好好的生什么氣呢?”
“唉!不講我又忍不住,不管你聽了生氣不生氣,我講吧!”
“講吧。”他說著,拉她坐在床邊。
她又微微嘆了一口氣才說:“安郎你是天下最好的人哪,只有你待我是一片真心,我自然不想對你扯謊,我的事都對你說!”
“三年前的一天,爹爹出門的時候,我總幫娘到田里干活。四月的午后,我正要踏著水車澆灌稻田的時候,忽然從遠處走來兩個人。一個是穿白衣拿把劍的大家公子,跟著個提著包袱的書童。”她喘口氣接著說下去,“那白衣公子在書童幫助下,在岸邊大石上鋪開宣紙畫了起來,不一會完成了。那公子過來跟我說他是蕭家人,謝謝我。當時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無緣無故謝我做什么呢?我只是呆呆地看著他,他很滿意的走了,好像我給了他什么東西似的……”
她正要往下講,安歌插嘴道:“蠢東西,他肯定是給你畫了像,你還不知道呢!你那么漂亮,你當時就該把畫要回來!”
“你聽著啊!第三天我正在河邊練劍,他一個人拎著把劍來了,老遠就說我的浣花劍法不對,指點了我一招。走的時候給我一張畫,我一眼就看出那上面畫的是我,不過比我好看,還有顏色,紅的野花、綠的稻田、深黃的水車,我的白衣兒也染成粉紅色……真美,我拿住不放。他卻大大方方地說送你吧,笑笑就走了。我對著他的背影小聲說謝謝。”
“他倒是當好人”,安歌說著又撫著她的肩,靜靜地聽她講下去:“以后我每天都看到他,娘也看見過他,并且說他教的是正宗浣花劍法,應該是蕭家后人,那天娘說了他很多好話。”
“想學劍以后我教你王小石祖師的凌空銷魂劍吧,這也是不弱于蕭家的劍法!”安歌忍不住插嘴。
何韻不在意王小石的凌空銷魂劍,繼續說下去:“有一天下起雨來,娘已回家煮飯,我一人看著長工們拔草,雨下大了,長工們都披著蓑戴著笠,我一個人躲在一棵樹下,雨從枝葉間澆下來,身上立刻涼了起來。我真后悔不聽娘說的話,娘說黃梅時節蓑笠是不能離手的。”
安歌體貼的摟緊了她,好像怕雨淋著她一樣。何韻不動地回味著往事,接著說:“正在我抱肩發抖時,忽然一個人撐把油紙傘走到我立的樹下,用傘遮著我說淋濕了。一聽口音,我馬上知道是那個白衣蕭公子。他說送我回家,我不知道怎么說好,因為我想回家換件干凈衣服。但一個陌生男人送我回家,別人一定會笑話,娘見了也會罵我的。可是雨越來越大,總和他站在一個傘下又不像話,所以我悄悄看了地里干活的長工們一眼,悄悄地跟在他的傘下走回家去。我想換了衣服披了蓑笠再回去,可娘正拿著一份蓑笠從家里走出來接我,又氣又痛交給我,讓我回家換衣服。娘又謝了那公子往回走,那公子又給我撐了傘陪我走了一段泥路,到了我家門口。我不由自主地請他到家里坐,他就到了我的家……”
安歌氣了起來,推開她,坐在小凳上,怒沖沖地說:“王八蛋,沒安好心。”說完怒沖沖地坐著不動。何韻坐在床沿上低下頭,再也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