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全職太太眼中的婚姻
2016-11-08 02:54 信息時報
T大
原標題:一個全職太太眼中的婚姻
婚姻不是圍城,是方法論。作者雪松是一位有二十年全職太太經歷的女性,對于愛情、婚姻、家庭以及女性角色的思考、作為一個主婦的自我價值所在,她有自己的理解。她認為,男女共濟的日子,如果能達到雙方共同的身心放松,足矣。如果所謂的浪漫仍必須以某一方的不懈努力為代價,那或許得不償失。或許我們不一定贊同她的觀點與做法,但對于這種主動尋求“婚姻方法論”的積極態度,仍然值得欣賞。
在他最落魄失意時,我決定嫁給他
我們那個時候的女孩在一起,說到找男朋友的條件,無非就是三點:長相、身高、家境。但那時候所指的家境,就是不找農村的。但是我沒有,我一直都沒有這個框框,我一直覺得能打動我的,起碼不是這三條。
見到我先生之前,他已經是我們那個城市里的名人了。他從大學退學,去辦企業,那時候其實我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即便周圍有好友一再介紹我們認識,我也一直都沒有上心。
后來,朋友帶我去了他們在郊區辦公的地方,偏巧天又下起大雨,我平時除了家就是學校,很少亂走,又是郊區的地方,我自己根本就回不來,而朋友一門心思要我等外出辦事的先生回來。
于是,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里,有了我和先生的第一次見面。那次見面,距離我第一次聽到先生的名字已經好幾年了。
那時候他們都說他矮,我見到他,確實也覺得他比我想象中的還矮,但是他一下子就吸引了我,是他講話的方式,我特別喜歡聰明的男人。我一直覺得我先生最初打動我的就是他講話的方式,他講話就讓人感覺他是特別睿智、特別聰明的人。年輕的時候,他最吸引我的,比如我們坐火車,兩個小時,他坐的地方周圍就圍一群人。當年我就感覺他很不同,所以其他的事情都沒有想過。
最可笑的是我不知道他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我跟他戀愛半年,從沒問過,他也從未跟我提起過。我父母竟也從未問及這個問題。
其實我是在他事業最好的時候跟他認識的,卻是在他破產的時候決定嫁給他的。那時他負債四十萬元,公司幾十人一個月之內都走了,那種情況下,他有些關鍵的技術人員需要去拜訪,我就跟他去。我記得很清楚,從最后一家出來,他跟我說:你還年輕,你等我,我要去南方,我再去奮斗三年,我要是能回到現在的狀態,你就跟我,我要是回不來,你就再找。他的這番話讓我非常感動。我回去跟父親溝通了當時的情況,把他的現狀告訴父親,我父親說:我的女兒不能在人家最好的時候跟人家好,在人家落魄的時候離開人家。在父親的支持下,我決定跟他結婚,婚后他去了珠海。幾個月之后,我也隨他南下。
夫妻間的分寸
我先生少時家境貧寒,據我婆婆講,六個兒女小時候是三個人蓋一床被子。我先生全憑先天的智力優勢,誤打誤撞地完成了大學的工科教育。在外人眼里,我和他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很多人對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地走過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抱有極大的好奇。
過去的二十七年,我們經歷的坎坎坷坷幾天幾夜都說不完,我覺得自己有一百個理由離開他,離開這段婚姻,但我沒有。這種沒有,其實我是在兌現婚前對自己的一個承諾,當我二十二歲決定嫁給我先生的時候,我就反復對自己說:我不離婚,這輩子我不離婚!
基于對自己的這份承諾,我覺得我必須在婚姻里持有一種積極的態度,不是奢望改變對方,而是改變自己對待對方的態度和不該有的幻想。我在婚姻這座大房子里,不斷地調整自己的位置,調整自己的方式,調整自己的需要。我的婚姻生活便如此走過了最艱辛的一段磨合期,走到了此時此刻。
在我心里,始終覺得女人這輩子能守住一個男人是一種美,而能活進一個男人的心里應該是一種境界。盡管我并不否認再婚可能帶給人幸福生活,但我以為,我要的美滿婚姻就是從一而終。可是在今天這種復雜的社會環境里,最脆弱的關系,莫過于男女之情了。即便是走過千山萬水,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實現一個女人對婚姻最完美的夢。但在男女之情上,我依舊追求無怨無悔。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來呵護我的婚姻,我能做到的也只是管好我自己,我不過分強求對方,但我告訴他我的底線和原則,我以為這是夫妻之間相處的分寸。在這個分寸之上,我先生盡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人生理想中,而我也自顧自地繼續我的白日夢。
我對男人的改變從來不抱持幻想,但隨著歲月蹉跎,我驚異地發現,其實,他還是變了,變得越來越接近我理想中那個男人的模樣。單就看電影這一件事而言,退回十年,我無法相信我先生可以在電影院里坐到《失戀33天》演完,而今我先生不僅可以有滋有味地陪我看完《失戀33天》,走出影院給我買一支冰激凌,還會說,這電影有點兒意思。
在婚姻這座暖房子里,我們不試圖改變對方,但要相信變化的可能性。始終如一地要我們最想要的東西,這東西才有最大的可能也同樣成為他的需要。
遷就
有時候想想,就那么一個兩年前還形同陌路的人,或許某一次你們同乘一輛車,同坐一排位子,卻視若無睹;或許某一個雨天,他正瑟縮在屋檐之下,你撐著你漂亮的花傘,驕傲地站在距他很近的地方,卻無動于衷。僅僅一兩年后,你們卻驀然開始了同出同進同枕同眠的生活。這聽上去太富戲劇性了,事實卻由不得置疑。
想想人曾經是那般小心謹慎地做人防人,在婚姻這件事上卻防不勝防,甚或聽任自己麻痹大意。美滿呢,也只能說“ 一不留神”;不美滿呢,也只能怨天,卻“尤”不得人。
戀愛時,我們羞于啟齒的事,婚后暴露無遺。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習慣也罷,不習慣也罷,你似乎別無選擇地必須一概接納。對于性情耿直容不得沙子的,日子就變得艱澀難熬;對于性情溫順隨和的,將就著包容過去,日子一久,他的習慣也成了你的習慣,好壞就一律不在話下了。
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我最不懂得遷就的道理,每每聽到這個詞,我就認為是無條件被人要求委曲求全。直到婚后,我才知道,一天不遷就,你就一天沒有好日子過。早晨起床,你請他疊好被子,他馬馬虎虎地給你敷衍一下,你不滿,他卻理由十足:東西是為人服務的。你要真跟他急,這一天都沒法過。久而久之,我發現遷就實在是一種不可言喻的美德,它盡管沒有寬容那么高的姿態,卻怎么都說得過去。
你不行,好,你放下,我自己來;你說的話,我不愛聽,我權且充耳不聞;你做的事,我不愛看,我權且視而不見。這的確是一番功夫,須認真修煉。人是要超越生活而生活的,遷就是超越前的準備,非此,我們達不到“美麗人生”。
懶得浪漫
在我們的生活中,有很多事是常常掛在嘴邊,卻含義并不明確的,比如說“ 浪漫”。
一句溫柔的話語,一節上口的情詩,一封情意纏綿的書信,是不是足以夠得上浪漫?一頓燭光晚餐,一束玫瑰,加上脈脈含情的目光,是不是讓人頓生心曠神怡的浪漫?一個意外的驚喜,一場激動人心的舞會,一回開心的旅行,是不是情侶們向往已久的浪漫?
我不確定。盡管我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的情感深處也曾久久地渴望過上述種種的浪漫形式,也為曾經發生在情感生活中的某些事件深深地感動過,但是到了今天,我確定自己已經不在意這個層面上的所謂浪漫了。
如果說僅僅上述內容才夠得上男女之間的浪漫愛情關系,那我們今天的生活可以說已經被浪漫遠遠地拋棄了。
我們今天的生活已經到了可以虛度假日卻毫無愧色的地步,吃穿講究簡單卻毫無怨言的地步,以默契省略言語卻無以指責的地步……在浪漫之人的眼里,這日子恐怕真要到頭了。我們卻不以為然。
整整八天的假日,我和先生窩在家里,他睡他的懶覺,我忙我的家務。晚飯后相攜著出去散散步,就算附庸“浪漫”的風雅了。
在我日積月累的情感體驗中,對浪漫的理解,竟變得愈來愈淺顯直白。男女共濟的日子,如果能達到雙方共同的身心放松,足矣。如果所謂的浪漫仍必須以某一方的不懈努力為代價,那或許得不償失。
我們這一代人沒有得益于傳統的浪漫教育,一切浪漫的想法和作為,并沒有深入骨髓,習以為常,而是必須以刻意的提醒和不懈的努力為前提,所以做起來不自然,享受起來也未必心安理得。與其這樣,就不如隨心所欲點兒好。
至于有人心甘情愿地提升自我修養,則另當別論。怕就怕他們心不甘情不愿,卻被逼無奈,最終只剩下一味討好。
今天看來,大多數中國男人需要的往往是散漫而慵懶的家庭生活。在家里,你不要求他正襟危坐,保持所謂的君子風度,額外再縱容他睡睡懶覺、看看閑書和快速轉換電視頻道,他們好像也別無所求了。
如果女人執著于浪漫的生活情致,偏又找不到共鳴,失落定然難免。但久而久之,懶得浪漫的心情會繾綣而來,沒什么大不了的。生活就是這樣,既來之則安之。他要什么就給他什么好了。
懶得浪漫,化解了很多夫妻之間的愁怨,日子便安靜下來,盡管男女之間最佳的結合狀態是雙方積極地改造自己,以求對方的滿意,但退而求其次,彼此之間的忍耐,也尚可保持生活的一帆風順。一想到斗爭的結果往往以兩敗俱傷收場,在浪不浪漫的問題上,我主張消極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