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在上高一的韓寒留級后,再次掛科七門并退學。退學前,韓寒被問起:“你退學了,以后要拿什么養活自己?”“稿費啊。”韓寒說。他的回答引來一片笑聲。
2000年,他憑借作品《穿著棉襖洗澡》獲得第二屆全國新概念作文比賽二等獎。他發表的首部小說《三重門》累計發行200萬冊,成為中國近20年銷量最大的文學類作品。
2001年,他出版文集《零下一度》,獲得當年全國圖書暢銷排行榜第一名。
后來的作品數不勝數。韓寒用他的實際行動證明,他做到了。
但是誰又能想到,韓寒從來都不是一個對文學癡迷的人。他在《文學啊文學》里寫道:
“我覺得對文學癡迷未必是好事,就像對一個女孩子癡迷就不可能發現她的缺點。對文學要清醒,只要會寫字誰都可能是作家。是不是作家,兩分靠才華,八分靠機遇。”
韓寒把自己的成功大部分歸結于機遇,這不僅因為他的低調與謙遜,更多的是他隨遇而安的態度。正如他所說,他從未想過要將寫作當作謀生的手段,走上這條路,純粹是順水推舟罷了。
在《第三個人》里,他提到自己的讀書習慣:
“為避免我的文風和別人一樣,我幾乎不看別人的文藝類文章,沒事捧一本字典或詞典讀。”他甚至不看名著,覺得“好些被人推崇的長篇小說文筆拖沓,太強調思想性,而且有的翻譯得半生不熟,讀了幾本后就覺得是浪費時間。”
這些與傳統觀念相悖的做法,居然造就了他的成功,頗有種“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意味。實際上,他涉獵極廣,對許多生僻的領域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他將這些見解與對生活的批判聯系起來,就形成了獨特的文風。在《讀<人的末日>》里,有幾段文字:
“在《基爾加姆史詩》里,烏特拿比希蒂姆說:'沒有永恒的事物,我們能否建一幢永不傾圮的房屋?'我很遺憾要告訴烏氏,不能,不僅不能,而且現在我們的房屋還沒你們的牢固,別說什么經受地震了,甚至在不地震時都能莫名其妙地塌了。”
“埃斯庫羅斯在《尼俄伯》中說:'唯獨死神不喜歡禮品,無論奠酒還是獻祭都毫無助益,他沒有祭壇,也聽不見頌歌。'我納悶為什么現在有些當官的沒當死神的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悲劇大師埃氏沒寫清楚,萬一死神喜歡女人,那真是個大悲劇了。”
他的批判既尖銳,又帶有溫度,他的話不知戳痛了多少人的神經,卻又使這些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在《穿著棉襖洗澡》里,他大膽質疑教育:
“對于以后不去搞理科方面研究的人,數學只要到初二水平就絕對足夠了,理化也只需學一年,如果今天的學習只為了明天的荒廢,那學習的意義何在?如果我們為了高考還要不得不一把一把將時間擲在自己將來不可能有建樹的或者有接觸的學科上的話,那么拜托以后請不要來說教時間是什么金錢銀錢之類。”
他諷刺中國教育是“穿著棉襖洗澡”,猶如隔靴搔癢,不知說出了多少人想說而不敢說的心聲。
他敢批判,更敢反叛。他以退學來踐行他的執著。在他身上看不到國人普遍具有的懦弱品格。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但更多時候,他是以幽默調侃的態度去看待這個世界的。很多看似平庸乏味的生活小事,硬是在他筆下生出妙趣來。在《頭發》一篇里,他以大段文字描述他洗頭時的真實體驗:
“挨到撓癢之時,只感到一只利爪在頭中央一小塊來回拖動,而那片在角落里的癢處被急得更癢,癢得恨不得跪下來求理發師要有大局觀,要眼觀六路,手撓八方。終于利爪涉及到癢的邊緣,猛地全身一酥顫,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想老子總算時來運轉,頭也不由得向旁側轉想讓她撓得舒服一些,不想她扶正我的頭,又在中央操作,撓幾把后草草結尾。罷了罷了,不提它了。”
普普通通的一次洗頭,居然也給他寫出一種“壯志難酬”的悲壯感,不得不讓人拍案叫絕。
韓寒說:“一個人如果活得像塊方糖一樣呆板方正,那么他的價值還沒有一塊方糖大,方糖可以讓水變甜而他不能,更何況方糖還有棱角而他沒有。”
但我覺得,韓寒就像一塊方糖,有棱角,敢于批判,同時又有將這種棱角融入水中,將批判化作調侃的能力。只不過,他既不呆板也不方正,也不會真正地融化,他,是一塊遺世而獨立的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