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叔丁 )
滑雪專題:那些滑雪的日子
接觸高山滑雪的概念,伴隨著“無牙(toothless)”這個詞。曾有位笑容溫暖燦爛的同事,笑起來嘴里空空蕩蕩,只因滑雪摔落兩顆門牙,得名“無牙”。他滑雪不只摔落了門牙,還骨折了膝蓋和手臂。從此我得知有個危險至極的高山滑雪運動。如此危險,緣何有人樂此不疲?誰曾料想,多年之后,我竟然也晉級為滑雪熱愛者。
“你會走路,就會滑雪。”加拿大人這樣說。渥太華素有北方硅谷之稱,許多高科技公司把滑雪票作為福利慷慨頒發給新移民雇員,他們身著牛仔褲、羽絨衣坐上纜車。登高落低,隨著雪板和人一路滾落的,不只鑰匙、錢包,還有破碎的滑雪夢。滑雪,似乎并不是會走路就自然會做的運動。
初到渥太華的冬天,一個陽光明媚的藍鳥天,離家半小時車程的小滑雪場,魔毯傳送帶旁的兔子坡,我們一家四口混跡于二十幾個滑雪初學者中。我在站立,沖坡,摔倒,再掙扎站起的重復中體驗修行。第二年,我乘纜車踏上雪山。
踏上雪山的我在犁式滑行還懵懵懂懂之時,照葫蘆畫瓢開始了平行滑。自然不是真正的平行滑,而是同時轉動雙腿轉彎滑行。幾年后,我以轉腿式平行滑流連在雪場的綠藍黑各級雪道,雖跌跌撞撞,卻執著享受。漫漫長冬,唯滑雪可享其樂。
偶然跟水哥的華人滑雪俱樂部于教練閑聊,說起在陡坡容易摔跤的困惑。于教練給我上了人生第一堂滑雪課,教我點杖來帶動重心向前,進而減弱我重心后座,失去平衡摔倒的趨勢。這個方法立竿見影,我從此在陡坡自信很多。這位資深教練是因人施教的典范,他沒在短暫的時間里試圖糾正我的非正規滑雪動作,而是借點杖來解我的燃眉之急。
(俱樂部網址:渥太華華人滑雪與戶外俱樂部)
以后的滑雪日子我似乎游刃有余,除幾個陡峭的雙黑雪道外,可遍滑附近雪場的諸多雪道。無知者無畏,無知者自滿。我自以為雪技了得,直到有一次,一位曾受過系統滑雪訓練的朋友誠實指出:你在用上身轉彎,重心也不在外腿。
我的第二位滑雪教練,是曾征服海拔近六千米的乞力馬扎羅峰,后又登山滑雪嘗試征服七千米慕士塔格雪山的攝影師兼文青作家阿凡。文青教練向我科普了滑雪上下身分離及立刃概念,看著似懂非懂的我,下意識地甩了甩跨,教練厚道地鼓勵:有感覺了。
至此我結交許多俱樂部的雪友,雪上切磋交流,雪感漸增。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摒棄跟隨我多年的初級板,換上全新的海得中高級板。試板第一天,巧遇教練凱文,渥太華唯一的華人三級教練。凱文教練用四小時私課,傳授了我滑雪以來從未了解的基本滑雪技術:腳踝、膝蓋與胯三關節共用,重心在外腿,下身利用雪板設計轉彎,上下身分離。經過各種雪上操練,第二年季初,我如愿以償考上加拿大CSIA滑雪教練。去年開始,我在從容征服附近雪場的雙黑雪道之外,開始涉足翠湖雪山(Tremblant)的蘑菇(Mogul)與樹林(Glades),并去加西嘗試粉雪(Powder)。
滑雪技術如海水覆蓋之下的龐大冰山,而今我似乎已遙見冰山一角。去年培訓中,四級教練指出我的站姿需要調整,而今年這個問題消失,新的挑戰是盡早轉換重心和立刃以及更有效的速度掌控。周末跟早過耳順之年而身輕如燕的四級教練凱西培訓,她說考過四級之后才發現剛剛滑雪入門。相比十幾年前,幾年前,甚至去年,我的滑雪技能都已經有了飛越。但同時我對滑雪的認知能力也一樣有了飛越,清晰看到自己的不足和可提高的空間。想起多年前伴隨著“滑雪”概念而來的“無牙”這個詞,不僅讓我依稀看到當年那位摯愛滑雪甘受門牙缺失之苦而笑得燦爛的同事,似乎也隱約暗示著滑雪之路的“無涯”無際。雪路漫漫,其修遠兮,我自上下求索,而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