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

阿姨，你真漂亮。

她說。

阿姨，你的眼睛是藍色的，真漂亮。

……

擁擠的公交車上，人們蹙著眉摩肩接踵。車門邊有一塊凸出去的方格子空地。我站在那里，像得到了一片凈土，躲避開了躁動的人群。

過了幾站，上來了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小女孩。艱難地擠上車之后，把兩個小女孩一下子“塞進”了我的“凈土”。于是“凈土”也變得擁擠起來。

一個姐姐，一個妹妹。

妹妹幾乎貼在了我的身上，像是在抱著我。

我低頭，看見了她的眼睛。

瞬間莫名的一股慌亂，趕緊把臉轉向了窗外。

那純凈的，無暇的，天真而不惹塵埃的大大的眼睛，像是所有渾濁的雜亂的對視上她都會魂飛魄散。

她淋漓盡致地望著我

她說,“阿姨，你真漂亮。阿姨，你的眼睛是藍色的，真漂亮。”

我低下頭對她微笑。眉宇間的哀愁，她不曾知道。

“你的眼睛比任何人的都漂亮。”

她咯咯地笑出了聲，像是得到一份禮物一樣開心。

我望向窗外。

努力地回想。在多久之前，我也曾是用這樣的眼睛望著這世界。

可是那久遠的生命，早已超出了我記憶的界限。而那美麗的藍色眼睛……

也不知是什么時候，我們也給自己的眼睛，穿上了美麗的外衣。

你用你無暇的眼睛刺痛了我。但也許多年之后，你也會像我一樣，即使摘下美瞳，也還是籠罩著一層蒼茫的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