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城內(nèi)橫穿過一條大河,名叫回生河,河水由北向南流動,若沿河向上一直行船,出城百里,便是斷崖瀑布,陡然墜落而不知。所以航船從落英城出城,只能逆流而上,這就是這回生名字的由來,獨特的地理位置也使得落英城成了重要的貿(mào)易渡口。
回生河將偌大的落英城分為東西兩城,斑駁縱橫的石橋橫亙在小河之上并連接著城內(nèi)最繁華的街道。城內(nèi)來往人流不斷,沿路店家生意紅火,客商絡(luò)繹不絕。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城內(nèi)又別有一番景象,夜風(fēng)習(xí)習(xí),將小河兩旁的桃花吹落,飄舞著落在河面上,隨著渡船向不遠(yuǎn)處的渡口飄去。船家不緊不慢的撐著船,沒有什么言語,船頭一豆燈火,頭上一輪明月,照在老船家破舊的斗笠上。半城似火,半城凄冷。
老船家停船入泊,照例的掏出那鐵頭煙袋吸將起來,默默的聽著船客離去的腳步聲。
“船家爺爺,這月黑風(fēng)高,載罷渡人早些回家去吧。”
聽聞這下船的白衣書生如此說道,船家頭上的斗笠顯得異常的厚重,只見有煙氣徐徐從中飄出。“老頭子撐了半輩子船,月黑風(fēng)高早就成了我的家人了。”船家低頭在自己坐著的石頭上敲了敲煙斗,起身拍打了一下灰塵,就準(zhǔn)備乘船遠(yuǎn)去了。
“可是你,初來這落英城,還需小心。閑來無事,可去東街莫須有茶館坐坐。”
行船漸行漸遠(yuǎn),船家收起船燈。“后會有期,有緣人。”
......
“小主,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大早上的街上就這般熙熙攘攘的。”亦尋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趕緊掀起被子轉(zhuǎn)過身去。
“莫離姐姐!起來這么早干什么?拉上簾子,我還要睡吶。”
“哦...”莫離抬手去解剛剛系上的布簾帶子。
床上的女子撲騰卻一下坐了起來,“姐姐啊,還有,我說過多少遍了,莫離姐姐叫我妹妹就好,更何況此次我們兩人出來,還是不要輕易透漏身份的好。”
此刻早晨的柔光照在她的臉上,將她那本就波光流動的眼睛照的更加的神采奕奕。嘴角微揚(yáng)撒嬌道“那姐姐該怎樣喚我?”
“亦尋妹妹”
亦尋滿意的點點頭起身拿起自己白色的靴子,抬頭說到“姐姐,以后我們在外就以姐妹相稱,在別人面前我的名字就不要提了。喚我妹妹就好。”
東方太陽升起,亦尋目光所及都是一番明媚景象。一番梳妝過后,亦尋儼然成了城里某個富貴人家富商待字閨中的大小姐,但是此時她吃的狼吞虎咽的樣子,怎么都看不出大小姐的溫文爾雅,天生麗質(zhì)的她此刻更像是莫個落魄人家的丫鬟。莫離愕然的看著“妹妹,慢點吃,我看你這樣子好像恨不得一口將這裝著點心的盤子也吃下去。”
亦尋掀開茶碗上的蓋子,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拍拍胸口,一心歡喜的樣子“姐姐,你是不知道,這里的點心,我自三年前來這里吃過,就老想著再來吃,這難得有機(jī)會來一次,我還真是恨不得把這甜的,酸的,咸的都吃個遍吶。”
莫離溫柔的看著這個真誠、簡單的女孩子是真的喜歡“也是,昨夜晚到這落英城,也沒什么吃食,想必也是將妹妹餓壞了。”
亦尋哪管莫離在說什么自顧自的吃著那蟹黃芯的花瓣點心. .....
街市莫名的擾動開來,一行人臉上畫著白符,眉心向下,左右顴骨各橫一筆,下巴向下一道,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呈十字紋,身材高大正在人群中匆忙的穿過。亦尋循聲望去,心中竇然疑惑起來“這瓊真堂的人不在燕踏峽好好呆著,來這落英城干什么?”
“姐姐,瓊真堂這白十字符文平時也沒怎么看過他們有畫,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也是初來,還真是不知道這符文的含義。”莫離也是一臉的疑惑,看這一行瓊真堂的人,沒了半點平時穩(wěn)重風(fēng)采,每個人腳步急匆匆的。
正當(dāng)二人疑惑之時,莫須有堂前一聲清脆的驚堂木陡然而至。
“古今之事莫須有,恩怨所至不強(qiáng)求。江湖風(fēng)雨杯中過,落英城內(nèi)一茶樓。”
莫須有茶樓,在這落英城風(fēng)雨飄搖一百年有余,無論風(fēng)聲雨聲讀書聲從門外街市何處響起,門內(nèi)驚堂木一呵,便只可聽得這說書人縱談古今之事。
“王某人昨夜夜觀星象,眼看得這東北方向星河波詭云譎,細(xì)眼看去眾星閃爍不一,時有隕落跡象。想不到,今日早起便聽得瓊真出了大事!”
......
“敢問這位叔叔,可知道這莫須有茶樓在哪?”聽得這番詢問,路人抬頭看來,頓時覺得奇怪。這男子人高馬大,魁梧壯實,為何這般稱呼我。
“你我年齡相仿,為何叫我叔叔?”
“我今年四月初一年滿十歲,看叔叔您已近不惑之年,稱您叔叔才不會失禮。”男子答道。
“那你可真是骨骼清奇,你再向前走一里路就可找到莫須有了。”
“多謝......”男子剛要答謝,路人便急匆匆的走了。男子將手拱在頭頂,也是尷尬,搖頭覺得無奈,就要向著茶樓走去了。
“你這叔叔也是奇怪,明明已有白發(fā),還要說自己未滿十歲。”
男子循聲看去,這橋頭坐著一光頭小孩,衣衫破爛的,聲音卻還底氣十足的。
“你是在說我嗎?”男子問道。
“哦,我懂了,你要是覺得我說的話有些奇怪,那就去河邊看看吧。你就知道你我到底誰才是那個怪人。”男孩抬起頭,男子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光頭眼睛上纏著白布,分明是看不見的樣子,但是神態(tài)看上去卻十分的神氣,看樣子是細(xì)細(xì)的打量了我一番,才說出這話,好像能看透一切似的。
“我跟你說,我力氣大的很,要是發(fā)現(xiàn)你在捉弄我,我饒不了你。”
“哼......光天化日,就你這大人的樣子欺負(fù)我這小瞎子,你力氣大又如何。”
男子懶得理他,自己現(xiàn)在也有些覺得奇怪,就走到河邊去看自己的倒影,這一看就愣住了。
“哈哈哈......傻了吧”男孩抱著自己的包裹笑的前仰后合的。
河面上一瓣桃花劃過男子的倒影,清波微漾,將河中的影子模糊了。但是顯然男子還深深的質(zhì)疑眼前的一切。
“我怎么......變成了雪叔?”
......
說書人飲茶潤喉,徐徐道來“想必各位客官也都知道,昨天的夜異常的漆黑,在那落英城的東北方向,更是怪風(fēng)四起,風(fēng)聲鶴唳。瓊真堂孟老堂主,獨坐房內(nèi)研習(xí)八扇武文,正在暗嘆自己窮極一生雖將這瓊真堂經(jīng)營的風(fēng)聲水氣,卻無法參透這瓊真至寶-----八屏扇。”
“據(jù)說世上沒有人見過八屏扇的全文,你這說書人,何談參悟一說”
“就是,瓊真堂世代研習(xí)八屏扇,自那開祖先師孟仁川之后無人見過全文......”
聽說書人提到八屏扇,在莫須有喝茶的人們開始談?wù)撈饋怼?/p>
“妹妹,這八屏扇你可聽過?”莫離問道。
“嗯,但是盡管綺君姐姐與我相交甚好,也未曾聽她提起,我聽聞的也是民間的傳說,聽上去神神秘秘的,又見不到我就沒太掛在心上。”
“各位客官所言極是,這八屏扇流傳民間的傳說是著實不少,吾等凡人也是無緣見到這三十二字。現(xiàn)在燕踏瓊真研習(xí)的也是只有二十四字,但是已然可保瓊真揚(yáng)名于世。孟肆豐孟老堂主研習(xí)一生,筋骨已然超脫凡人,世人便已不知其具體年歲了,但是昨夜里,孟老堂主已然駕鶴西歸了。”
“啊?!”
眾人無不驚愕,發(fā)出驚嘆,都覺得這事不可思議。
“孟爺爺......他死了?!”亦尋一時也覺得無比的愕然。
看到眾人的反應(yīng),說書人停頓著,捋捋胡須看上去很滿意的樣子,抬手就又說到。
“正所謂,瓊心碧膽一味火,真子堂前半縷煙。......”
“你這老頭,竟敢胡說!孟老堂主歷來精神矍鑠,神采非凡。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吶?不要在那里吟詩作對的賣弄,不給我講出來由,本小姐饒不了你!”亦尋平時深受孟肆豐的恩惠,于瓊真堂也是感情頗深,一時有些性急起身和這說書人理論起來。
莫離趕緊將亦尋按回座位上來“你這丫頭,還叫我行事低調(diào)一些,你到開始在這鬧市吵鬧起來了?”
“姐姐不知,雖說我已經(jīng)知道這說書人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今早看見的那急匆匆的瓊真堂的人也該是正向著燕踏峽趕著。但是我就是要激這說書人一激,看他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好以后對瓊真也有個幫助。”亦尋坐在座位上假裝生著氣,低聲對莫離說到。拾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說到“大隱隱于市,孟爺爺恩澤深重,世人無不尊重,我這番表現(xiàn)不會讓人覺得突兀的,反倒讓人們覺得我們不過就是普通茶客而已了。”
“這位小姐切勿覺得我王某人是空穴來風(fēng),我在這莫須有說書也有三十個年頭了,無故造謠生事,在這風(fēng)雨飄搖中也不可求得周全,更何況孟老堂主于世間恩澤深重,宅心仁厚。我若不是萬分確信,也不想此等德高望重之人就這樣駕鶴而去了。”
在座之人無不萬分惋惜,亦尋也是強(qiáng)忍悲痛“那你倒是說說,老堂主死于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