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城·娜依家
李鉞和大水在娜依家小住兩日。一天,趁娜依奶奶高興,打聽起關于海妖族的事來。
“你們打聽這個做什么?”娜依奶奶有些懷疑。
娜依解釋:“奶奶,安達村的村民都是被海妖害死的,李鉞和大水與我一樣都想為親人報仇,但不知去哪里找海妖的王城。”
“原來如此,但海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娜依奶奶沉思一會兒,“村東頭住著一位睿智的長老,對于世間之事無所不曉,如果你們能見到他,說不定能打聽出一些消息。”
娜依問道:“奶奶,您說的是八思帕大人嗎?”
“正是。”
“可是那位大人不是深居簡出,不輕易見人嗎?”
“且去試試無妨。”
三人聞言,便前往月下城東邊的海岸。
“那位八思帕大人是何方神圣啊?”李鉞望著娜依問道。
娜依搖搖頭:“我也從未見過。只知道他曾是鮫人族的長老,輔佐過幾任族長,后來年紀大便隱居起來,輕易不露面,只有有緣人才能見到他的真面目。”
李鉞擔心地問道:“那我們這樣貿(mào)然前去,他會見我們嗎?”
“試試看吧,說不定你就是他的有緣人呢。”
大水忽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望著前方說:“這里的人是不是比之前多了啊,而且他們都好嚴肅。”
聽大水這么說,李鉞和娜依才發(fā)現(xiàn)前方站著一排整齊的鮫人士兵,他們身披輕巧的麟甲,手持長叉,威儀地站著。
娜依將頭傾向李越的耳邊,用纖細的聲音囑咐道:“可別說你們是海妖族,我先前去問問情況。”
李鉞點點頭,他明白在這種時候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能就意味著不必要的麻煩,他可不想把鮫人族打傷。
“列隊!”
瞬間對面的鮫人族士兵由列隊方陣變成兩排縱列,縱列一左一右把李鉞三人夾在中間。兩列鮫人族士兵在道路上鋪了一條長長的地毯。
“哇,真是夠快的啊。咦,前面似乎有人來了。”說著李鉞指向了道路的前方。
“嘎嚓,嘎嚓。”
一個身著重甲的鮫人族戰(zhàn)士正從遠方慢慢走來,那身影并不高大,步伐也不快,盯著一直看,還會懷疑他似乎有些在搖晃。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卻能從他身邊逸出,這厚甲之下一定藏著一個強健的魂魄。
李鉞雙手握拳,這深重的壓迫感已經(jīng)在他周遭涌現(xiàn),本能地開始提防起來。
這時,身著鎧甲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離李鉞一行只有兩三步的距離。
“敬禮!”鎧甲里傳出了鏗鏘有力的聲音。
“女孩子的聲音?”
娜依驚訝地自語道:“這個聲音是?”
鎧甲的頭盔被戰(zhàn)士自己摘下,她微微彎腰,左手將頭盔抱在腰間,右手下垂并從胸前劃了道弧,最后將手扶到自己左肩上,長長的秀發(fā)飄散在身后,白皙的臉龐展現(xiàn)出來。
兩旁的士兵也隨著主帥的動作一起蹲下敬禮。
“悠悠,悠悠,是你嗎?”娜依吃驚地問道,她走上前去想抱住身前穿著盔甲的戰(zhàn)士。
她的手卻被悠悠攔了下來。
“禮畢!”
“娜依姐姐,歡迎歸來!八思帕大人早已知道各位要來拜訪,特命我?guī)罚堧S我來。”她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在原地待命,自己則徑直向前方走去。
娜依有些不知所措,她向李鉞和大水解釋道:“這是悠悠,從小與我一起長大,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她現(xiàn)在是月下城的守衛(wèi)。”又向悠悠介紹道:“這是李鉞和大水,我在安達村認識的好朋友。”
悠悠看了李鉞他們一眼,客氣地笑笑,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我們跟著悠悠走,就能見到八思帕大人。”娜依說道。
三人跟著悠悠向前走去。途中娜依對李鉞他們解釋道:“悠悠本是鎮(zhèn)國將軍之女,是個開朗單純的女孩。但自從那場近乎滅族的慘烈戰(zhàn)斗后,鮫人族幾乎所有能征善戰(zhàn)的男人全部犧牲了,所以現(xiàn)在保衛(wèi)族人安全的重擔全都落在了這孩子的肩上。她一個人擔負著巨大的壓力,一直堅強地支撐著……”
李鉞望著那個瘦弱而堅定的背影,產(chǎn)生了幾分崇敬之情。
一路上草木越來越稀少,沙石越來越多,當層層疊疊的沙石多到可以堆出小山的時候,終于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座完全由沙礫搭成的庭院,四四方方,如一個沙子砌成的立方體一般,浸沒在陽光下。
“沒想到走了這么久,一點感覺都沒有。”李鉞一邊伸懶腰一邊說道,大水則仔細的觀察著周圍,地形,房舍,甚至偶爾路過的行人。
“進入這個門之后就能見到八思帕大人,我的任務就是將你們送到這里。”說罷悠悠推開了砂礫堆成的門。沙礫被這么一推便開始自己脫落,鏤空著一個剛好可容李鉞一行人穿過的洞。
悠悠恭敬地說道:“我在門外等候各位。”
三人進門不久,脫落的沙礫又回溯成了城門原來的模樣。忽聽“砰”一聲,從立方體的深處迸發(fā)出來,李鉞眾人向響聲的地方跑去。
只見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背坐在一堆沙砌的瓦罐之中。瓦罐蜿蜒崎嶇,有的獨立擺放在一旁,有的又與其他瓦罐相疊,不同顏色的液體正在瓦罐之間流轉盤繞著。
“這次會是大成功?還是大失敗呢?”老人用腐木拐杖敲擊著地面,轉過身來,“年輕人,你覺得呢?”
李鉞三人初見這位仙風道骨的八思帕大人,便被他奇特的行為所吸引,一臉好奇地盯著他看。
老者仿佛能讀出他們心中所想似的,自己解釋道:“我在造字。”
“造字?”李鉞不解地問道:“就像神話中的倉頡一樣嗎?”他盯著地上那些五顏六色的液體,臉上寫滿了不解。
“人類的文字可以寫在紙上,刻在墻上,但不能流入水中。我發(fā)明的海族文字可以刻在水紋之中,隨著水波的方向去向任何方向,只要是有水的地方我的文字就能傳達到。人類的文字要用紙來寫,這樣交流的效率太低了,我的海族文字直接由琴聲來書寫,一個音符便能傳達出復雜的感情。”老人自豪地說道。
三人聽得如墜五里云霧,還是娜依最先想起了來意,對老者說道:“八思帕大人,我們想向您打聽關于海妖族的事。”
八思帕似乎早已知曉他們的來意,捋著胡須悠然說道:“為何要打聽海妖族呢?”
“海妖族害了我母親,我父親下落不明,整個安達村夷為平地,我要為他們討個公道。”李鉞堅定地說道。
“哦,很有志氣嘛。”八思帕從瓦罐上站起身來,面帶贊許地說道:“那你們想問什么呢?”
“老人家,可否告訴我,海妖族都聚集在哪里?如何才能抵達呢?”李鉞迫不及待地發(fā)問。每每回想起與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心中便是一陣痛楚。他認為找到海妖族的老巢,就能尋到父親的下落,有了父親的支持,一切都能慢慢步入正軌。
八思帕聞聽,口中念念有詞,用拐杖指向流溢在地面上的液體。那些五彩的液體仿佛接受了指令一般開始流動起來,不一會兒就拼出了幾個字的形狀。
三人異口同聲地念道:“聚寒城?”
八思帕點點頭:“這是海妖族現(xiàn)在的都城,而且,海妖與海神族的恩怨,皆是由此處而起啊。”說著,八思帕揮揮寬大的衣袖,地上的水又組合成了一幅圖,這便是海中的勢力地圖。
八思帕悠悠地講述起了當年的歷史:“當年海妖王儋玦身為臣子,因能力過人為海神王銀鬢所忌憚,被封聚寒城,地處北海以北,乃一終年寒冷荒僻之地。地殼上千年的運動形成了這群峰環(huán)繞的盆形地勢,看似易攻難守,然歷代君王均命其術士施咒于此,造就了外圍的極端氣候,可謂‘天塹’,雖肉眼不可識,實際上硬生生將其與大海割裂開來。通俗來講,那里是一座堅固無比、銅墻鐵壁的海心牢獄。里面的人能觀察到陽光的照射,卻永遠無法感受其散發(fā)的溫暖。所有光線透過保護層剎那化為寒光,任何氣流接近即成寒流,故名‘聚寒城’。長期居于城內的生物外皮層逐漸厚硬,皮下脂肪的抗寒能力也比常人強上百倍。鼻翼縮小、毛發(fā)旺盛、鱗片也日趨鋒利。”
所有聽講的人都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液。
“或許正是因為海神王將儋玦置于如此酷寒之地,才讓他產(chǎn)生了謀反之心吧。”
“海神王……究竟是怎樣的人,他與儋玦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李鉞非常想了解自己的親生父親海神王的故事。
八思帕捋著胡須說:“此事說來話長,今日天色已晚,我也倦了。你們請回吧。”說罷一拂袖,緩緩走入黑暗之中。
李鉞還未來得及反應,娜依解釋道:“八思帕大人就是那樣,喜怒無常,神出鬼沒的。沒關系,你在月下城多住些時日,總會有再見他的機會的。”
他只得無奈地點頭。娜依嘴邊卻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