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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沈鹿之
希望你滿載著溫暖與溫柔,向著春天疾馳而去,一路披荊斬棘,像勇猛的騎士,勇敢得不像樣子。
常常能在各大交通站點看到這么一些人,他們形單影只,雙手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背上還有一個塞得滿滿的背包,步履匆匆,一入眼,便是一幅孤獨景。
19歲這年的春天,小北第三次踏上去北京的列車,還是陰冷的天,未及元宵,他便趕著買回去的票。
他記得,他上一次在火車站的時候,是十天前,年前回家時,他只從北京買到了坐票,足足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到家時,頗有一副風塵仆仆的味道。
見到小北時,他在沙發上睡得很沉,也許是太累太困,小北爸爸見我來了大聲喊了小北許久都沒有叫醒他,我余心不忍,對著小北的爸爸打了個“噓”的手勢。
距離我上次見到小北,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這么久未見,他高了不少,也滄桑了不少,看起來像二十幾歲的人。
他和我聊天的時候,口音里夾雜了我分不出的外地口音,他像是自己也察覺到,便跟我解釋說是在廠里和外地人接觸慣了。
在外三年,他幾乎沒掙到什么錢,第一年是因為年齡太小,工作換來換去,勉勉強強只夠養活自己;
第二年,他弄壞了廠里的一臺機器,管理員連連扣了他好幾個月工資;第三年,在北京的姐姐姐夫回了老家,他孤零零一個人,生病困難時再無人接濟。
“感覺在外面挺不容易的,所以一到過年就想回家。”
他嘴上說的不容易,內容卻太飽滿了。
那種離家越遠,鋪天蓋地的漂泊感便越重,那種想看日落西山而只又能漫無邊際的重復手上的工作無可奈何,那種渴望一句問候一頓家常便飯的求之不得,那種一眼望去沒有驚喜沒有起伏的日子,綿長得像渡了一生的孤獨在上面。
小北承認,受不住了會哭的。
脆弱和流淚不是女孩子的特權,難過時,他也會不管不顧的掉眼淚。
我想了想那三天兩夜的坐票和短短的假期,突然覺得這一趟太不容易。
我問他苦不苦,他隔了很久,才用一種蒼老的語氣回答我:“不苦”。
我突然覺得心口涌起一股無法言說的哀傷,甚至于不知道這股哀傷是因為覺得他活的太孤獨太刻苦,還是他太懂事太懂得不怨天尤人,又或者,都有。
人都有這種時候,羨慕整天朋友成群的人,羨慕家人陪伴的人,羨慕身邊有人摯愛不離不棄的人,這些羨慕的反對面,是孤單的個體,是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無人陪我立黃昏的無奈惆悵,于是孤獨被放大到承受不起,隨著時間的疊加,才明白過來,原來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我不禁想,這世間讀不去書的人太多了,小北成了其中一個,他不像他的哥哥,一路從小山村讀到大城市,再從大城市讀到國外,他是父母親人眼中的天之驕子,而小北,無休無止的外出打工成了他的別無選擇。
他說他有時候也羨慕哥哥,可他也明白他和哥哥,走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總有人說小北的哥哥多厲害多給父母爭氣,而小北,是一個不容易引起周圍人們關注的存在。
可我偏偏覺得,小北比他那一路苦讀的哥哥,更加值得稱贊。
畢竟這么些年月,小北雷打不動的回家,手上的積蓄,全都給了兩個年近花甲的老人。
畢竟這么些日子,兩位老人因著小北,蒼老是蒼老,卻沒那么讓人覺得心疼。
他不擅表達感情,卻還是羞羞澀澀的說“還要去打工,他們(父母)年紀大了,不能太辛苦。”
十九歲時,他成了小小男子漢,又或者,是我這個晚來與他交流的人,知道得更晚,也許這個男子漢,十七歲,十八歲,就已經成形。
立春過后,小北又拖著重重的行李踏上火車,年復一年,他說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會持續多久。
只是他思念的,他期盼的,他向往的,生活磕磕絆絆,他一邊成長一邊拾撿,總會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