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際之路(第一章)

北方,久違碧藍的天空下,一只燕子由南向北掠過。

彼時下方的高速路上,一輛黑色SUV也垂直并行的向北開去。從遠處看,燕子像是被車拖拽的風箏一樣。

由空中俯瞰這景象,左側是成排成排的高樓大廈,遠處右側是一片破敗荒涼的土地,兩地之間被一縷江水隔開,在初春陽光的照耀下,猶如金色的綢緞般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很快的,車子超越了燕子駛向了遠處,消失在了樓宇的叢林中。燕子隨著車子繼續前行,突然間猶如要掙脫那隱形的線一般的,向左側急轉了去,落在了江邊不遠處公園的小山丘上。

只有風還在繼續前進,為這座仍處在節日氣氛中的小城,為那片神秘的荒涼,帶來些許南方溫暖的空氣。

"成子!",男子剛從泊進停車場的黑色轎車里出來便聽到了后面不遠那個熟悉的聲音,男子扭頭瞥了一眼舉手示意,轉身鎖好車子走到了女子面前,掃了一眼他這個略久未見的朋友:亞麻色雙馬尾,深藍色眼影下罩著網購廉價綠色美瞳,假睫毛長的要打卷,眼眶周圍的暗色粉底的簡直像剛被揍過兩拳一樣,玫紅色的嘴唇,裸露的脖頸兒與那張網紅臉形成的色差絲毫沒有過渡,卡通體恤外套著超短白色兔絨大衣,黑色棉短褲里一條肉色絲襪,黑色的長靴子把這雙還算看的過去的腿裹的嚴嚴實實的。

“喲!“,魏成擺了擺手,”等多久了?凍壞了吧?”,“當我癡女啊,我在里面看到你車這才出來的。”,魏成微笑了下,過去的一段時間以來一直擺著的臭臉終于放松了些,嘴角微微上揚了下。說著燕兒把魏成讓到了前面,自己跟在后面兩人到了門口,這樣她可以由正面,側面到背面對這個早已心儀的準男友再細細打量一番。“你瘦了?!?,王燕盯著魏成的背影嘟囔了句,魏成拉開門定住回頭回了句“你胖了?!保坝憛?!”,一個壞拳打到了魏成的胸口上。

麥當勞是個好選擇,大年初三的城市里的商場和娛樂場所還沒有營業,就連街上行人都很少?!罢f吧你想吃什么?我請客。”,這還是王燕第一次邀請異性朋友到她的家鄉做客?!澳氵@也太摳門了吧就請我吃這個?看著點吧,我看著都差不多,哦,有咖啡就行”,一早就出發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魏成面露疲憊。

“怎么樣?事情都辦妥了嗎?工作室怎么處理的?”,王燕直奔主題但有意避開了問他離婚的事。這個性格爽朗的妹子在魏成所在城市的一所藝術院校就讀,一次陪著室友去拍寫真的機會結識了魏成,隨后就經常光顧,魏成起初也沒太在意,覺得一個女孩子還是學表演的藝術生,有多少寫真都不算為過,哪知道這是女孩有意增加兩人相處的次數。之所以沒問離婚的事其實王燕也是對魏成有些愧疚,畢竟這兩人都不愿提及那天魏成的老婆,哦不,是前妻,在工作室大鬧的慘烈景象。

“嗯,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保撼傻椭^?!澳蔷秃谩?,王燕笑了笑吸了口可樂,為照顧她面前的這個落魄男人盡量不再追問下去?!八园?,”,沉默了一小會后王燕說,“要你來我這里一來是想看看你,二來呢主要是想陪你散散心?!薄?/p>

見魏成沒反應,又接著說道,“我已經幫你訂好了酒店,在這兒多玩幾天,把不開心的都忘掉,嗯?”,魏成聽完差點樂出來,尤其是最后的那句“嗯?”像是在安慰一個孩子,印象中她可從來沒這么說過話的,這讓他感到些欣慰,“謝了,我還真是覺得困了,要不一起睡???”,魏成啜了口黑咖啡沒精打采的回了句。王燕心里撲通一下,“臭流氓!”,心里卻嘀咕起來,雖說面前這個男人給他拍了不少照片了,并且有幾次的尺度還蠻大,但他從來不會這么說話的,因為她感覺的到每次拍攝鏡頭后面的那只眼睛比窺視自己身體更多的,是為了多賺點錢而已。突然間聽到對面這個男人言語上的輕浮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酒店王燕幫著安置好了行李后,便自覺感到臉上有些微熱,隨即回頭一瞥想說些什么,對著的卻是早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魏成,無奈的搖了搖頭,靜靜的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四個多小時的駕駛疲勞加上持續低落的心情,睡意完全壓制了這個男人還有些不安分的心。

與疲勞相比更主要的,倒不如說王燕這類女生對魏成來說并不感興趣,一張整形的臉,墊過的假奶,大腿上的紋身,用魏成自己的話來說,“這并不源于自然?!?,就像他不喜歡電音吉他而只聽木吉他一樣,“搞不清為什么那么多人喜歡電音,簡直就是噪音”,崇尚自然這話題他經常提起,再比如:“用塑料筷子吃飯簡直就是對食物的褻瀆!”。當然王燕也是了解他的這些個習慣的,只是剛剛她才隱約意識到,這些習慣在女孩身上同樣奏效。她自感被嫌棄了。

“操你大爺,放鞭炮的。”,魏成嘀咕著,斷斷續續的睡眠到醒來已是夜里十點多了,再睡肯定是睡不著了,于是邊摸著有些脹痛的額頭,邊摸出手機給王燕打了兩個電話,沒接。短信,沒回。匪夷所思一番后肚子也跟著打起鼓來,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中午打包回來的垃圾食品后,望著空蕩的房間,失落感伴隨著孤獨重新找上門來,“還是出去走走吧”,魏成心里想到。

駕車駛出酒店后,魏成順著江邊漫無目的的向北開去。除了這個車子和分割財產后的一些存款,魏成再也不剩下什么了。一輪明月照耀下的冰冷路面的兩旁,是透過車窗映入眼簾的溫馨的萬家燈火,他能想象的到的那些歡聲笑語仿佛就在耳邊響起。為了避免低落情緒的蔓延,魏成打開了音響,車內響起了竹井詩織里的《Fly me to the moon》,這首全球被翻唱最多的歌曲之一他卻最偏愛這個霓虹女歌手的版本,可能是因為當初那些年陪著前妻追著名偵探柯南的緣故,一首片尾曲《世界 止めて》使得他從此記住了這個女歌手,雖說日語教育下的英語口音還是很明顯的,但是相比于其他霓虹歌手這發音已經算是很良心的了。時光流逝,如今柯南還在上小學,她卻不在他身邊了,是的,畢竟他愛過她。第一句唱罷,他的鼻子一酸,眼睛濕潤了。

也許是聽著剛才那首歌中間吉他solo的緣故,魏成突然很想聽一首他非常喜歡的吉他手創作的療傷曲目,他找到了專輯《Live and Solo in Pensacola》,況且聽現場版的好處是還能聽聽大師的教誨,他決心干了這碗雞湯,于是邊切換歌曲邊喃喃道,“Tommy才是最棒的?!?。是的,論手上功夫的話,除了這位吉他大師之外魏成最服的恐怕也只有加藤鷹了。

車內響起了Tommy Emmanuel的《Endless Ro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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