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怒吼:“你就是窩囊廢”，那么這個女人必將極其憤怒鬧心，而這個男人必將覺得自己自尊心碎了一地。
在我還沒能成為女人的短短歲月里，我曾面目可憎地對三個男人說過這句話。
1.
“在我心中，你就是一個窩囊廢。”當我對一個12歲孩子吼出這句話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小題大或喪心病狂呢？
可我是哭著對我同父同母的弟弟，在正月初九的晚上11點吼出這句話的。
事情的起因是他自過年后就去親戚家拜年，初九才回來的他大晚上開著電視趕作業。
他對于我關掉電視完成作業的建議選擇忽視，這也就完全激起了我的憤怒。
“我從來都不理解，我們倆一個媽生的，你比我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為什么我們差距就那么大呢？”
“你說你回家之后就是吃喝玩睡，我請問你以后長大了能干什么？”
“你這么大了，也該懂點事了。爸媽供養我們不容易，你難道就不能努力一點嗎？”
我這一系列的質問似乎也激起了他的憤怒，他朝我吼:“我不做了！我明天不去上學了。”
母親說了一句:“都給我放安靜點，他明天不去上學了你負責？”
“不去了難道還要我求他去嗎？他不是我弟弟我能這么糟心嗎？”我冷笑著說出這些話。
嗚嗚跑出去的他在寒風里哭了近一個小時才回到屋里，而躺在床上流著淚的我其實倍感委屈。
我是否太刻薄太嚴？我傷到了他的自尊心？我語氣是不是太重了？我是不是太無情自私了？我……
我想我那時的瘋狂模樣估計是從來不展露的，我覺得哭泣是懦弱，我覺得怒吼是自卑，可是那一刻的我卻是當著全家的面，展現出了自己最可悲最可恨的一面。
作為一個農村家庭的孩子，我一直以為勤奮努力必然是改變命運的唯一方法，我也認為我們必須成熟懂事。
遺憾地是我成績不優異，或者可以說努力不夠。可與我弟弟比起來，他完全就是不知人間疾苦。
我還記得我念初中時，已經在心底暗下決心每次考年級多少名了，而他卻永遠都是墊底的那一個；我會給自己暑假列計劃的時候，他還只能陪著那些低齡孩子玩捉迷藏。
對于他的學習成績，我是一萬個不滿意。可是在改造他這件事上，我還是失敗了。
不過幸運地是，他在人品上要比那個表弟好前輩，可是作為一個親生姐姐，我又怎能滿足于他不偷不搶不犯法呢？
或許年齡尚小是他不思進取的理由，可是他的未來承擔不起這些。等他長大成人時，我那逐漸老去的父母也承擔不起這些，而我從來不認為我有義務去承擔。即使我會因為心疼父母，而稍加幫襯，可我在心底是希望他能獨立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一個為自己自豪的人。
一個12歲的少年可能完全不必背負“窩囊廢”這般侮辱人格的符號，可是那個含淚罵你是窩囊廢的人一定不是為了侮辱你。所有的怒吼也都不是為了出氣，如果可以她寧愿你能一雪前恥，把優異的成績單狠狠地砸在她的臉上，讓自己揚眉吐氣。
人生在世，本不該積聚怨氣。可是對于那些罵你是窩囊廢的人，你應該證明你并不是，而這恰恰也是他們愿意看到的結果。
2.
“對啊，你就是窩囊廢。你是，你爸是，你們全家是。”
我第一次吼出這句話時，是在中考結束的那個暑假，而我怒吼的對象則是我一個親表弟。
本來好好的暑假，他是來我家玩的。可是最后演變成我一個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罵了他們全家。
紅著眼吵瘋了的我指著大門，當著我父母的面:“馬上給我滾！”
在所有的親戚中，他以及他們家大概是我很不喜歡的。經濟狀況不佳又偏偏喜歡賭博，對人對事也是自私自利。
家里的頂梁柱因為工傷不能再做體力活，家里的女人偏偏又是好吃懶做還各種招搖虛榮，家里的兒子又不學無術、幼稚愚蠢。
每次看到他們悠哉悠哉的過日子，來我家占用我父母的時間，自然而然地得到各種東西，還厚臉皮地找我家借錢時，我就狠不得趕走這一家人。
我以為的“窮人孩子早當家”在他們家里，也成了一紙空談。
出生在這樣家庭的比我小幾個月的男孩，在我眼中完全就是一個無知愚蠢的混蛋。把我2歲的弟弟帶到河邊，然后一個人跑回來；把我弟弟的各種玩具砸壞，然后死不承認；把水果餅干吃一口，然后扔到一邊……
我無數次責怪我媽對他太好，可是直到那次我趕走他，我媽才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都怪你舅舅無能耐，家里女人兒子都管不住。”
我一直都不以為自己是那種不好相處的人，可是也就對于這個有著血緣之親的弟弟，我幾乎是從小就討厭他。我一直不相信人可以單純地長一副討人厭的惡嘴臉，可是我承認我一看到他那張猥瑣的臉，我就狠不得上去扇耳光。
他的每一次光臨，對我們全家都是惡夢。可是任憑我白眼翻上了他，他也竟然能厚著臉皮在我家待下去。
對于這樣一個我看不到希望的親戚，我何嘗不在心底惋惜。覺得上天似乎對這一個農村家庭太殘忍，可后來他們這一家人的生活態度恰恰讓我明白——不是命運對不起他們，而是他們對不起自己。
我沒有資格討厭窮人，但我討厭窮還不努力的人。如果自己不爭氣，那么就算低聲下氣也換不來人們的可憐。
都說女生比男生早熟，但那個幾乎和我同齡的表弟完全就是一個大寫的智障。從來沒有嘗試過努力，沒有想過改變家庭的命運，沒有替父母分憂，沒有反思過自己行為的人，是那么的可憐也是那么的可悲。
不幸地是，我曾立誓不去他們家。可他們家依然是我們家的常客，但這并不能說明兩家關系又多好。他們一起在窩囊的路上越走越遠，而我們只能為了人情世故簡單敷衍。
如果你不幸遇到了一個窩囊廢，或許你會像我一樣因為憤怒而怒吼。可是救贖這事，還得窩囊廢們自己來！
3.
“天哪，你就是一個窩囊廢！”
這次的我并沒有怒吼，反而是面帶微笑而后刻薄言明的。
這次的對象是一個高中同桌，或許有些多管閑事，可是大概是明白關系好到一種程度，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吧。
等同于郭敬明身高的發育完成青年，明明可以努力卻成績墊底的學生，抽煙喝酒的不良少年，喜歡美女卻只能看色情片的男屌絲，而他來自一個很普通的農民家庭。
“你說你，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要家世沒家世，要背景沒背景，要才華沒才華，注定打一輩子的光棍！”在和他坐同桌的日子，我曾無數次無比真誠地企圖喚醒他。
可是他每次都來一句：“誰說我不帥了！”外加抖動他那油光閃閃的殺馬特平劉海，而他頭上因初中打架留下的口子還沒有長出新發。
對于這樣一個可以說是無臉還作的學渣，我有時真該佩服他的自嘲的勇氣。或許沒了這份積極樂觀與自欺欺人，他一定會跟我一樣備受壓力。可是我從來不羨慕他的“不諳世事”，因為這凸顯的是他的幼稚無知。
在2020年光棍危機到來之際，我的這位同學當仁不讓地占據一席之位。我的確沒資格管他的未來，我也沒能力拯救他，可是我心中的生存法則再一次被打破。
越是在底層的人，越是被人瞧不起的人，難道不應該更加地努力、積極上進嗎？然而這些人表面上的滿不在乎，難道不是一種消極麻木嗎？
歷史會無情地碾壓每一個平凡普通的生命，平凡人的痕跡會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可是人這一生，難道不應該因為幸運地來到過這個世界，而更加努力的活著嗎？
也許你翹首以盼的終點卻是別人毫不費力的起點，可是你倍感嫌棄的曾經或許是別人一心向往的未來。
的確，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公與差距，可是每一個努力生長的生命難道無法光芒萬丈。
年紀輕輕的我的每一次漫不經心的嘲弄，每一次義正言辭的怒吼，又何嘗不是一次揪心的自我拷問。
只是偶爾不想自己成為一個窩囊之人，不想廢掉自己本就不光明的未來，可是一不小心向別人撒了氣、提了醒，也只是希望每一個和我境地一樣的、或者愿意好好活著的人，能夠真正過好自己的人生。
從前的窩囊時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窩囊的漩渦里麻木無知。
如果能看到別人的窩囊，并憤恨切齒。那有什么理由忽視自己的不足，止步不前呢？
是啊，我就是窩囊廢，那是從前！
看吧，我不是窩囊廢，那是以后！
